月光漫过青玄宗后山禁地的断龙石时，林闲正蹲在镇魔塔飞檐上啃糖葫芦。扫帚用帚须卷着《清心咒》拓本给他扇风，檐角铜铃每响一声，糖葫芦就少一颗。
你说掌门大半夜不睡觉...林闲突然被山楂核呛住——禁地结界泛起水波状纹路，本该闭关的掌门抱着个白衣弟子闪身而入。那人垂落的指尖滴着黑血，月光映出侧脸的瞬间，林闲差点捏碎竹签。
这不是功德榜榜首的叶师兄？他扒着瓦片往前蹭，上个月还看我扫地说勤能补拙。
扫帚突然缠住他的脚踝。瓦片下渗出粘稠黑雾。林闲怀里的功德簿无风自动，浮现出叶师兄的画像，下方朱砂批注正在渗血：【甲等资质，先天道体，抵押状态：已质押。】
禁地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在望气术加持的视野里，整座禁地化作巨大的青铜鼎炉。三百六十五道金线从各峰功德碑延伸而来，全部汇聚在叶师兄天灵盖处。
好家伙...林闲把扫帚横在胸前，这特么是拿活人炼丹？
卯时三刻的晨钟愣是敲出了丧钟的动静。
次日清晨，林闲缩在镇魔殿角落装睡，怀里揣着连夜改良的龟息符。青铜仙鹤绕着房梁转了十八圈，终于忍不住一翅膀拍碎他头顶瓦片：新任镇魔长老首次例会迟到，扣...
“扣就扣呗。”林闲把道袍翻过来盖住脸，“反正都欠五百功德点了，这叫债多不压身。”
殿门突然被风掀开。慕师姐拎着捆仙索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师兄一袭月白长衫，领口绣着金线祥云，只是脖颈处隐约露出蛛网状黑纹。
“林师弟，”叶师兄笑得春风化雨，“听说你前日改良了护山大阵？”
林闲盯着他腰间新换的蟠龙玉佩，突然掏出把瓜子：“师兄嗑吗？五香味的能提纯灵气。”
“胡闹！”慕师姐的剑穗扫落满地瓜子，“叶师兄是来商议下月除魔大典...”
“除呗。”林闲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有灵石拿吗？我去跟那些魔修商量下五五分。”
叶师兄的指尖划过镇魔碑，碑文突然泛起黑气：“师弟说笑了。昨夜镇魔塔异动，有人看见...”他忽然贴近林闲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冰碴，“你在禁地房顶吃零嘴？”
林闲后颈汗毛倒竖。怀里的扫帚突然发烫，他顺势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哎呦！定是早膳吃了不干净的...”
“这招用第三次可不管用了，”叶师兄掌心凝出冰锥，“或者我该叫你...镇魔帚的主人？”
地牢寒潭映着跳动的鲛人灯。林闲被玄铁链锁在困龙柱上，扫帚蔫头耷脑地插在岸边。叶师兄慢条斯理地研磨朱砂，笔尖蘸的不是墨，而是从功德簿撕下的纸页。
“你知道为何历代镇魔帚主人不得善终吗？”他画符的手稳得可怕，“因为他们总想当救世主。”
林闲盯着他脖颈处扩散的黑纹：“而师兄想当天下之主？”
朱砂笔突然顿住。叶师兄的瞳孔闪过猩红，声音变成男女莫辨的重音：“三百年了，青玄宗还是用功德点榨取弟子灵力。你以为掌门是什么好东西？”他甩出卷宗轴，浮现出历代功德榜首的画像——每个人额间都有枚黑莲印记。
“每月榜首都会被闭关，实则是送去给护山大阵当燃料。”魔气从叶师兄七窍溢出，“不过这次...”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本座给他们加了点料。”
林闲看着卷宗里浮现的阵法图，后槽牙发酸：“你在功德碑里掺了魔种？”
“呵呵。”魔尊分身愉悦地转着笔，“当那些蠢货拼命赚功德点时，魔种就会顺着灵气流转扎根元神...”他忽然掐诀，林闲怀中的功德簿腾空燃烧，浮现出全宗弟子的命魂丝线——半数已缠上黑气。
“现在，”魔尊舔了舔笔尖，“把镇魔帚的认主口诀交出来，允你当本座的护法使者。”
林闲突然笑了。他抖了抖道袍，飘出十几张《清心咒》：“师兄知道什么叫带薪摸鱼吗？”袖中抖落的瓜子壳突然炸开，竟是裹着爆裂符的灵葵籽！
镇魔塔地动山摇时，慕师姐正带人撞开地牢石门。烟尘中飞出个焦黑身影，怀里还抱着半截扫帚柄。
“快闪开！”林闲炮弹般撞进她怀里，“你们叶师兄在搞...”
追来的魔气化作巨掌拍下。林闲反手抽出扫帚，秃了的帚须突然暴涨，将众人裹成个藤球滚出地牢。身后传来魔尊分身的咆哮：“你以为毁了阵眼就有用？所有弟子命魂都连着功德碑！”
“错了，”林闲从袖袋摸出个铜壶，“是连着这个。”
慕师姐瞪大双眼——那竟是食堂煮汤的鸳鸯锅！锅底贴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正吸收着四处飘散的黑气。
“昨儿偷...借来研究厨具时发现的。”林闲把锅扣在功德碑上，所有功德碑的灵气最终都汇入食堂灶眼，美其名曰集众修之力供养灵食。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北斗金纹亮如白昼，但若把镇魔帚当烧火棍...
扫帚插入地脉的刹那，整座青玄宗剧烈震颤。所有功德碑浮现出蛛网裂痕，碑文《清心咒》逆转为《噬魂诀》，弟子们身上的黑气顺着金线倒流回禁地方向。
“不可能！”魔尊分身挣破地牢冲天而起，“你何时改了阵法？”
“昨晚上厕所迷路那会儿。”林闲掏出把瓜子磕得咔咔响，“你们魔界的防火墙不行啊，用拆东墙补西墙符就绕过去了。”
旭日初升时，林闲瘫在镇魔塔废墟上装死。掌门带着长老团匆匆赶来，道袍下摆还沾着禁地的泥土。
“闲儿啊...”掌门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今日起你便是副掌门...”
“涨工资吗？”
“功德点债务全免！”
“成交。”
慕师姐突然拽过林闲的衣袖：“你早知道掌门有问题？”
“他身上的沉檀香和禁地泥土一个味儿。”林闲把扫帚当枕头，“再说哪家正经掌门给护山大阵买功德险？”
远处突然传来青铜仙鹤的哀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护山大阵外悬着密密麻麻的魔修，为首之人脚下踩着由功德簿炼化的万魂幡。魔尊分身俯视众生，抬手掷出一卷血契。
“青玄老儿，该还三百年前抵押的弟子元神了。”他的笑声震落九重雷云，“今日这局，本座可是给你们上了双保险——”
话音未落，林闲突然举起鸳鸯锅：“那什么...您抵押合同带了吗？根据《修真界劳动法》第二百五十条，抵押活人魂魄需要本人签字画押...”他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我查过了，这些师兄师姐的卖身契上按的都是掌门私印，不符合法定流程啊。”
魔尊的冷笑凝固在脸上。林闲从扫帚柄抖出个留影石，昨夜地牢画面正在循环播放：根据魔尊大人亲口承认，贵方涉嫌非法用工、强迫修炼...他不知从哪摸出个算盘，按每日三倍功德点赔偿，贵方倒欠我宗九万八千点。
“黄口小儿！”魔尊抬手引动天雷，“本座这就让你们...”
“您劈准点。”林闲把鸳鸯锅顶在头上，“这是食堂财产，劈坏了得赔双倍。”
轰隆！
雷光劈中锅盖的瞬间，藏在锅底的九百张反甲符同时激活。魔尊被自己七成功力反噬，万魂幡烧成了灰。众魔修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家尊上冒烟的衣摆，不知谁先喊了声快跑，三十万元婴期魔修顿时作鸟兽散。
是夜，林闲蹲在房顶给扫帚编辫子。慕师姐御剑而来，扔给他个油纸包：“叶师兄...不，魔尊分身的神魂找到了，封在后山灵脉里。”
“关我啥事？”林闲啃着烧鸡嘟囔，“找那些聒噪的鹤群去。”
“你早知道功德榜是骗局？”
“上个月帮厨时发现的。”他吐出鸡骨头，“每个榜首弟子闭关前，都会来食堂要碗不加葱的阳春面——魔种厌葱。”
慕师姐忽然伸手戳他心口：“这北斗印记...”
“你说这个？”林闲扯开衣襟，“上回被魔尊吓出来的冷汗浸湿了《清心咒》，拓本印上去的。”他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师姐要不要也印个同款？”
“滚！”
待剑光消失在天际，林闲从扫帚柄抠出颗留影石。画面里掌门正与魔尊对弈，落子处赫然是青玄宗地形图。他摸着重新长出的帚须轻笑：“拿整个宗门当棋盘？小爷我啊...忽然把扫帚往云海里一扔，偏要当个乱蹿的卒子！”
远处禁地突然腾起狼烟，隐约传来掌门的怒吼：“哪个天杀的往灵脉里倒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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