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衡玉！你看看这毒妇——“
“老夫人。“宋衡玉侧身避开，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铅粉，“这些作何解释？“
陈氏讪讪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与宋妙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见陈氏母女缄默，宋衡玉将目光放在越慈舟的身上，“你说。”
越慈舟将安安交由小桃抱着，自己则是将方才收起来的当票拿出，递到他眼前：“这母女二人把我嫁妆拿去典当了，沈氏商行的当票，作价一千两银子。”
提起沈氏商行，越慈舟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宋衡玉脸上的神色。
想要看看他对沈新月和沈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可他的目光只在当票上停留片刻，便像水入深潭般不见波澜，亦看不出喜怒。
宋衡玉转头看向陈氏母女，声音冷肃：“三日为限，将典当之物悉数赎回。若有损坏，照价赔偿。”
听着宋衡玉像是谈论寻常天气一样平淡的声色，陈氏急了：“衡玉，那些东西新月已经……”
“老夫人。”宋衡玉打断她，眼底微沉，“赎回不了，便照价赔偿，我不希望再重复第二遍。”
他一句话噎的陈氏说不出话来，宋妙姝扯住陈氏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先应下……”
越慈舟冷眼旁观这场宋家人的闹剧，忽然开口：“宋大人果然明理。”
她取出另一份事先誉抄好的嫁妆清单，开口道：“既如此，除了这三个重要的，尚缺三套头面、十余匹蜀锦和一整套青玉茶具不见，还请老夫人一并按清单归还。三日后，我会再来清点。”
陈氏转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越氏如此落井下石。
可眼下宋衡玉在此，母女二人只好咬牙应下。
越慈舟得到应承，也不想多做纠缠，带着安安和小桃就正准备离开，忽闻身后传来宋衡玉的声音：“你先随我去书房。”
-
书房内茶香氤氲，宋川站在书房外的窗下向内看去，大人怀中抱着小少爷和夫人相对而坐，温看似温馨的画面里却暗流涌动。
想到午间时大人和沈小姐也是如此相对而坐，却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气氛。
宋川不再想，转过身尽职尽责的守好书房一隅。
宋衡玉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进入书房始终未发一言的越慈舟说道：“安安的乳母我已派宋川另外找好，明日辰时，可随我去大理寺查看北境一案卷宗。”
越慈舟眸光一凝，今早在马车上，她原以为此事要拖到乳母回来再说了，没想到宋衡玉主动提起，还已经给安安另找了一个乳母。
“条件？”她自然不信宋衡宇会轻易应下，索性直截了当。
宋衡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他并没有什么条件。
可看着对面女人戒备的目光，刚要说出口的话陡然一转：“和离之后，我要至少每月见安安一次。”
听宋衡玉这样说，越慈舟显然不相信他对自己儿子竟会如此上心，可看着安安在他怀里乖巧的样子，也全然应下。
“好。”
毕竟还有用的到他的地方，这时候撕破脸不值当。
明日之事说定，二人相顾无言，宋衡玉垂眸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可少有的独处让越慈舟稍稍有些不自在。
喝下一杯茶后，就起身告辞：“安安中午没睡足，想来也该困了，我先抱他回去。”
她双手将孩子抱住，靠近宋衡玉的瞬间，便闻到了一股奶香和茶香混杂的味道。
这才发现不光是他衣襟上的一点点奶渍，就连下摆也沾了一片，只是衣服下摆的刺绣，看上去并不明显。
注意到越慈舟动作一顿，宋衡玉抬眸，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唇角勾笑：”衣服被你儿子弄脏了，越娘子可要帮我换洗？”
越慈舟闻言，忍不住一个白眼，当下就要脱口而出：你瘫吧啊！
随即想想，又强行憋了回去，而后道：“明日我赔给大人一件新的就是，告辞。”
瞧着女人不带半丝犹豫迈出书房的背影，宋衡玉怔愣许久，直到宋川出现在他面前：“大人，老夫人和小姐已经让人套了马车，看样子是往靖江王府的方向去了。”
-
越慈舟主仆抱着安安回到自己院子，小桃将安安抱进小床轻声哄睡，越慈舟净手后也跟着坐了下来与她说着明日的打算。
“小桃，明日我与大人前去大理寺，他已命宋川找了一名乳母，你多留心照看安安。”
听到小姐提起“大理寺”小桃当即反应过来，知道小姐是去办正事的，下一刻便郑重点头应下：“小姐放心去吧，小桃定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越慈舟看着小桃一脸认真，不由展颜一笑，她伸手去捏小桃的脸蛋儿笑着说道：“自然信你的。”
“啊，对了。”话说一半，越慈舟像是想起什么，又起身去书案下的抽屉拿出了几张田产和地契的单子。
当年父亲出事，除了爹娘早几年便筹办的东西外，还有她母亲得到消息，匆忙转出来的部分田产和地契。
其中两张是京郊庄子上的二十亩药田，另一张地契则是她母亲开的一家医馆。
这也是嫁进宋家后，越慈舟唯一攥在手里的东西。
现在她和宋衡玉已经和离，这宋家她是多一分都不想呆了。索性本朝民风开化，允许女子自立门户，有嫁妆和田产地契在，她自己也能带着小桃和安安过好日子。
小桃见自家小姐拿出来这些，眼中也不由得亮出几分光彩。
越慈舟一低头便看到了她这副高兴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真是半点藏不住心思！”
“奴婢替小姐开心嘛！”小桃挠头嘿嘿笑着。
“自从我有孕后便少管了田产，母亲那处医馆也荒废了。待明日从大理寺出来，我便一起去看了。若是午时回不来便自己吃好，不必等我了。早些安顿好，咱们也能带着安安早日搬出去。”
小姐打算，小桃自然没有不应的。
窗外暮色渐沉，主仆二人这才做起了晚膳，越慈舟望着不远处的小桃，笑着摇头。
就连灶间的烟火都掩不住这小丫头飞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