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们成功了。”
“虽然不能治愈已经深度感染的人，但疫苗可以保护健康的人，阻止病毒的初期扩散。”
“我们救了很多人。”
“越来越多被教廷抛弃、对现状不满的人聚集到我们身边。”
“锈蚀兄弟会，就这么一点点壮大起来。”
“但教廷的势力太强大了，地面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为了生存，为了积蓄力量，我们只能转入地下，像老鼠一样躲藏。”
佩里斯的目光重新投向训练场，看着那些挥洒汗水的士兵。
“我们不能永远躲在阴影里。”
“要推翻教廷的统治，要为所有死去的人复仇，我们需要力量。”
“绝对的力量。”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冰冷的决心。
“所以，我们决定建造‘地心之怒’。”
“一台能够与教廷主力舰队抗衡，甚至摧毁他们核心圣殿的终极武器。”
“我负责了主要的设计工作。”
佩里斯的语气里没有任何骄傲，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像是背负了太久的重担。
“最初的五年，我们投入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源，无数人日夜不休。”
“但能源核心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
“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技术，都无法为如此庞大的战争机器提供稳定、足够强大的动力。”
“希望一点点被磨灭。”
“每天看着那个巨大的空壳，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绝望。”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再加上这个地方…”
佩里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它承载了太多的痛苦回忆。”
“我累了。”
“心力交瘁。”
“所以我离开了。”
“离开了‘地心之怒’，离开了这个寄托了所有人希望却又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去了废料场，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
佩里斯的故事讲完了。
训练场里的喧嚣似乎也遥远了许多。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金属盒，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妻儿的笑脸。
那眼神深处，除了刻骨的哀伤，还有一丝难以磨灭的、仿佛燃尽了所有热情后的疲惫。
佩里斯收回了目光，那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重新放回了外套内侧，紧贴着胸口。
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微弱的温度。
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虽然稍稍敛去，但沉重的气息依旧挥之不散，如同附着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
“走吧。”
佩里斯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稳，但沙哑依旧，他示意了一下林宵，率先迈开了脚步。
两人离开了这片能窥见士兵们挥汗如雨的训练场区域，沿着来时的通道继续前行。
基地的深处，似乎比他们来时更加喧闹。
空气中隐约传来比之前更加密集的脚步声，急促而杂乱，间或夹杂着几声听不真切的呼喊，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
林宵跟在佩里斯身后，心头那股因佩里斯的往事而起的沉重尚未散去，又被这隐隐的不安氛围所牵引。
突然——
呜——！呜——！
尖锐刺耳的红色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基地的喧嚣，瞬间响彻了每一条通道，每一处角落！
凄厉的警报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也刺穿了空气中原本就紧绷的弦。
几乎在同一时间，遍布基地的广播系统被激活。
一个沉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男性声音响起，回荡在警报声的间隙中。
“所有人员请注意，这里是首领。”
“刚刚得到消息，教廷的侦察部队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
“主力部队预计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
广播里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却字字千钧，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教廷发现了这里？
大军明天就到？
林宵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地心之怒’尚未完成最后的能源调试，短期内无法进行转移。”
“我们无路可退。”
“命令：基地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战斗人员立刻前往指定防御阵地！”
“所有工程师、技术人员，加速维持‘地心之怒’项目运转，并随时准备应对紧急情况！”
“各部门负责人，立即前往中央会议大厅！”
“重复，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部门负责人，立即前往中央会议大厅！”
广播结束，但那刺耳的警报声依旧在持续，如同敲响的丧钟，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每个人的脸上。
周围的气氛，在广播响起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迅猛的行动。
原本忙碌的身影变得更加急促，却不再混乱，每一步都充满了明确的目的性。
人们脸上的疲惫被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以及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决心。
没有人说话，只有装备碰撞的金属声、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警报那令人心悸的尖啸。
佩里斯的步伐猛然加快，几乎是在奔跑。
他没有回头，但林宵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沉寂的疲惫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气息所取代。
他带着林宵，逆着部分奔向不同方向的人流，朝着基地更深处、一个明显守卫更加森严的区域快速前进。
通道两侧的灯光似乎也变成了象征紧急状态的红色，忽明忽灭，映照着墙壁上冰冷的金属。
很快，他们来到一扇异常厚重的巨大金属门前。
这扇门与之前的都不同，门体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金属原色，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门旁边，是一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透明强化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后的景象——一个极其宽敞、明亮的现代化会议大厅。
佩里斯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似乎极快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那因回忆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彻底稳固下来，仿佛刚才流露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金属面罩转向林宵，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在这里等我。”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之前更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与他之前那个沉浸在悲伤往事中的形象判若两人。
说完，他不再看林宵，伸手在门旁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里面肃穆的场景。
佩里斯挺直了背脊，迈步走了进去。
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大部分警报声，只留下沉闷的回响。
林宵站在原地，隔着那面巨大的强化玻璃墙，看向会议大厅内部。
大厅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椭圆形金属会议桌，此刻桌旁已经坐着四十多位男男女女，其中也看到了杰斯和老霍克正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有的穿着和老霍克类似的油污工装，有的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还有的穿着类似研究员的白大褂，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凝重的表情。
空气仿佛是固态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些人，应该就是广播里提到的“各部门负责人”，锈蚀兄弟会真正的核心高层。
林宵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佩里斯。
他看到佩里斯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会议桌。
桌子的最上首，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留给那位首领的。
而在首领位置的左手边，空着两个位置。
佩里斯走过去，在距离首领最近的第三个位置上，拉开椅子，沉稳地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周围的人也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仿佛那个位置本就属于他。
很快，会议似乎开始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强化玻璃，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林宵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坐到了首位上，应该就是那位“首领”。
他在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上指点着，似乎在讲解着什么。
那投影上显示的，似乎是基地的结构图，以及一些不断闪烁、代表着敌人的红色标记。
其他高层人员的表情，随着首领的讲解，变得愈发凝重。
有人皱紧眉头，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有人开始低声交谈，气氛压抑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林宵站在玻璃墙外，看着这一切，手心不自觉地开始冒汗。
警报声还在耳边回荡，提醒着迫在眉睫的危机。
教廷的大军……明天就要来了。
而他，林宵，只是一个不久前还在废料堆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他甚至连自己这条突然出现的金属手臂是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清楚。
面对即将到来的、足以让整个基地如临大敌的教廷军队，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与焦躁不安，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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