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神情冷漠，眼底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那只不过是她逢场作戏的拙劣把戏而已，把她扔出去，别吓到小芷了。”
上次的落魄不堪还是为身为小职员的傅云深能拉到投资，她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为人倒酒赔笑。
而在他功成名就后对自己的承诺早已烟消云散，只有延绵不绝的恨。
穆冉无力地闭上了眼，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脸上的血泪掩盖住了她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
“阿深，我好疼啊……”
“阿深，带我回家好不好……”
她轻轻翕动着染着血色的嘴唇，唤着她十八岁的阿深，那个意气风发永远视她为珍宝的少年。
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唯一想要抓住的就是他的手。
明明只是嗫嚅着嘴唇，但傅云深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
他眸底晦暗不明，却是冷得渗人，手中盛着酒液的玻璃杯骤然碎裂，炸起的碎屑刺破了手掌。
江卿芷顿时惊呼一声。
“阿深，你的手流血了。”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水渍，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抽空，唯独剩下跳动的心脏。
“阿深，你怎么了?”
江卿芷关切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堪堪拉回。
他扯了扯嘴角，但心却空了一瞬。
“我没事，别担心。”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江阁蹙紧眉头，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人，他的脸上透露出几分嫌恶。
“真晦气，你们赶快把她扔出去。”
沈清欢快她们一步将穆冉搀扶起，声音忍不住颤抖。
“你们别碰她，我们自己会走。”
包厢里又继续着他的纸醉金迷，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般。
…………
不知过了多久。
穆冉的眼皮颤了颤，入目是发黄泛潮的天花板，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已经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她蓦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多年前无数场相拥而眠的日子，没有大房子，没有新衣服，只有两颗炽热又潮湿的心。
“你醒了，你还好吗？”
沈清欢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寡淡，但眸眼间难掩住她的歉意。
“我没有多余的钱能带你去医院，所以我自作主张将你带回来了。”
穆冉寻声看去，唇角轻牵。
“是你……谢谢你帮我。”
她将手中的一次性纸杯递给穆冉。
“不用谢，我这里有点简陋，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你先喝点水润润喉。”
“你吐了好多血，等会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穆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
“谢谢……”
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眸中是止不住的好奇。
“姐姐，她是谁啊！”
闻言沈清欢的表情不禁柔和了几分，轻笑时泪痣也跟着晃动。
“小南乖，别怕，这是姐姐的朋友。”
少年瞬间瘪下嘴，委屈巴巴地说道。
“姐姐都有朋友，为什么小南没有。”
他不知所措地攥衣角，像个犯错的孩子。
“他们都说小南是傻子，可是小南会帮姐姐做饭扫地，也会给楼下的流浪猫喂小鱼。”
沈清欢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小南才不是傻子，只是生病了，等姐姐有钱了，就带小南去看病，到时候我们小南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他澄澈的眸中迸发出异样的惊喜，原本耷拉下去的嘴角在他的惊呼声中高高扬起。
“真的吗？姐姐，太好了。”
沈清欢不忍看他，眸中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不知道这个承诺什么时候能兑现，只伸手理了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
“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才蹦蹦跳跳地离开。
“嘿嘿嘿，姐姐说了小南才不是傻子。”
“以后我也要挣很多很多钱给姐姐花，这样姐姐不用那么辛苦了。”
沈清欢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仓促地低下头，眼泪瞬间跌入尘埃中。
穆冉垂眸长长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的黯淡。
“真好，你还有个这么懂事的弟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苦涩地勾起嘴角，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涩在口腔中蔓延。
“不像我从小孤苦无依，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
沈清欢抬眸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泪泛着细碎的光。
“你不要揭开那些血淋淋的伤疤来安慰我，那会很痛很痛，成为你久痊难愈的痂。”
穆冉微微一怔，忆起往昔少年那句。
“我不要听你痛苦，我要你开心。”
殊不知多年以后却成了她正中眉心的子弹，耳边是傅云深字字扎心，难怪你的父母会抛弃你。
“姐姐，你怎么哭了，还有这个姐姐怎么也哭了呀！”
沈清南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看着她们，突然想到了什么哒哒地跑出去。
他像献宝似的从红色塑料袋掏出两盒纸杯蛋糕，上面糊着廉价的植物奶油，洒满了彩色的糖霜。
“你们都不要哭，小南有好多甜甜的蛋糕给你们吃。”
“小南每次吃到甜甜的蛋糕都会很开心，你们吃了也会开心。”
皱皱巴巴的塑料袋不知道被他打开合上了多少次，才偷偷忍住没吃，留下了里面的蛋糕。
沈清欢微微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声线的颤抖，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勉强而破碎。
“小南，姐姐没有不开心，你自己吃。”
他瘪了瘪嘴，转头将蛋糕小心翼翼地递给穆冉。
“那好吧，我给这个姐姐吃。”
穆冉接过蛋糕，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奶油瞬间糊满了口腔，熟悉的口感让她有些恍惚。
在穷困潦倒的日子中，路边五元二个临期的奶油蛋糕成了他们苦涩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她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眼泪也顺势掉出来。
“谢谢，小南的蛋糕真的很甜。”
她抹去眼泪，急忙解释道。
“我是因为小南的蛋糕太好吃才忍不住的。”
沈清南似懂非懂，单纯的眼睛被笑意浸染地格外明亮。
“姐姐，小南下次不会再贪吃了，还要把蛋糕留下来。”
“这样姐姐不开心的时候就能吃到甜甜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