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书声朗朗,但宋南星无暇去听他们读的是什么内容,耳畔的责骂声逐渐减小。
“郡主,沈山长有请。”
沈山长是个两鬓花白,慈眉善目的老者,穿着象征山启书院的蓝白袍子,温淳儒雅,饱经沧桑,说话不好听。
他眯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宋南星,“你就是无恶不作的宋南星?”
无恶不作?
宋南星本想反驳,但仔细想想世人最敬这种大儒,也就压了下去,转而道:“正是晚辈。”
无恶不作就无恶不作吧。
“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有你这种长辈,孩子也好不到哪去,来之前语舒都给你说明白了吧,这孩子在书院不好好学习跟人打架,瞧瞧都把人家都打什么样了!”他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白净的少年。
宋南星看去,寻找受伤的孩子,左瞧右看没有受伤人员,发出疑问,这老头老眼昏花了吧,人呢?
“你甭看他身上没有磕绊受伤的痕迹,实则是受了内伤,能站在这里已是极限。”
宋南星仔细观察少年。
少年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没有一点要死掉的症状,与左边脸上一道伤疤,额头一个大窟窿的宋南明比起来,他才是那个需要医治的那个人。
这老头亏得还是个老师,怎么睁眼说胡话呢。
她算是明白了,从一进门后这老头就不停地讲她是个不良少女,肉眼可见的嫌弃。
这老头是在嫌弃她背后没有势力呢。
确实,她顶着郡主的名号却入不了朝堂,没有实权,但她有的是力气。
她趁众人不备,上去朝少年的胸口怼了一拳,疼得那少年吱哇乱叫。
宋南明直接惊掉了下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苦并快乐的捂住嘴角。
事后,拍了拍手,道:“这不是好好的嘛!”
丫的,这少年什么身份啊,居然里面穿了护身甲。
“你竟如此粗鄙,你知道这是谁吗?”沈山长撑着拐杖站起来护住那名少年。
宋南星挺着胸脯,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宋南星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个。
“你!”沈山长气得心肝疼,他顺了顺气,一副“老夫不与你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他吹了吹胡须,“这位是林太傅林丞相的独孙,林剑平。”
介绍完,那少年嚣张地斜眼冷了宋南星一眼,好像在说你完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林太傅正是林夫人的父亲,他位居丞相之位又兼任太子的老师,可谓是位高权重,无人与之匹敌,能走到这个位置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唯一的遗憾之事,便是三个儿子里没有一人为他林家诞下一个男丁,而林剑平正是他林家千盼万盼盼来的,当然是捧在手心上养着,事事都顺着他。
也正是这样的溺爱,导致了我行我素,我天下第一的性子。
这下算是踢到关系户了。
不过,在京城宋南星可没怕过谁!
她不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道:“还有是谁打了谁暂且不说,作为山长,在您看到受伤的学生后为什么不进行医治,把他晾在一边什么意思,是让他等死吗?作为教书育人之地就这么草菅人命吗!”
一旁的宋南明听到这句话后,鼻子一酸,眼泪跟开闸放水似的,流个不停。
宋南星转头看到他在掉金豆,也真是服了,她在前面猛猛输出,他竟然躲在后面哭鼻子。
脾气一上来,逮着他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给我憋回去!”
而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山长,也不放过,“看什么看,找大夫医治啊。”
沈山长说懵了,抬手让林剑平去找大夫。
等反应过来后惊觉他堂堂山长,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当仆人使唤了,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赵府
“母亲,听说表弟被打了可是真的?”赵商陆给林夫人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
林夫人放下手中的绣活,只瞧了一眼茶杯,笑着道出他心中所想,“你是想让我帮帮她吧。”
赵商陆是个心事极重的人,最不喜欢求人办事,若是有求于人也是拐弯抹角的说。
林夫人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你放心,她是我的准儿媳妇我肯定会帮她的,再说你外祖父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谁对谁错他心里清楚。”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夫人有些意外,“那是为了何事?”
“我是怕沈山长说了过激的话,激怒郡主与他大吵一架,将来南宁妹妹再想入山启书院会有些困难。”
这倒是,沈山长本就对她们多少有些排斥,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情,言语上肯定会有些偏激,而宋南星恰好就是一点就炸的炮仗,相处的过程中会有些矛盾。
这样一来沈山长对她们会更加厌恶,宋南宁再想入学肯定会很难。
林夫人思忖片刻,“这样,你赶快去找你外祖父,同他一起上山。”
“多谢母亲。”赵商陆凝重的神情在刹那间化为温柔的泉水。
“这孩子,有牵挂了。”林夫人欣慰地望着赵商陆挺直的背影,发出感慨。
“是啊,自从跟郡主订完婚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明朗了许多。”一旁眯眼穿针引线的容嬷嬷笑着应和。
“郡主也是个好姑娘,若不是被那群人逼得没辙了,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弄的一身狼藉”林夫人停下手中的活,抬头内疚道:“你说我要是在那时候拉她一把,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三年前,她明知道宋南星不受人待见,被人欺负,还要防着一些惦记宋家家产的各种豺狼虎豹,而她却怕牵扯到家族名声利益,选择视而不见。
“有些事情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咱们左右不了,就像夫人不插手郡主的事情,反倒磨练了她的性子,悟出世间险恶,方有了现在的郡主。夫人不正是因为郡主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接下这门婚事的嘛?”
一语道破梦中人,林夫人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今日听了容嬷嬷的解惑,一身的轻松。
“是我想得太多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