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的汗水湿透了他身上的粗麻衣服。
他索性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料理大肥猪。
将大肥猪抱起挂到木架上垂着的铁钩上,将其开膛破肚。
“张大哥,今年生意够紧俏啊?哎呀,日子过的真有滋味,买这么大一头大肥猪过年。”
屠夫闻声往路上瞟了一眼,发现是东城济世堂的管事吴忠,忙迎上前去作揖。
“是替别人杀的,我连肉都吃不起,哪里买得了大肥猪?”
济世堂是舞阳城人所周知的善堂,堂主吴世昌,乐善好施,每年年底,都给百姓派米派肉。
屠夫家周围的田地,多数都归济世堂所有。济世堂在附近山上还有座庄子,圈养了不少的牲畜。
派给百姓的肉,都是自家庄子里养的。
因为和张屠夫邻近,所以每年年底,都请他去庄子里杀鸡宰猪。
屠户看见吴忠就好像看见财神一般,格外热情。
但吴忠却很敷衍,总盯着他的大肥猪看,看着看着还上前去把猪耳朵上的耳环摘了下来检验。
“好你个张屠夫,这些年我们济世堂没少照顾你的生意,你竟然敢偷我们的猪!”
“没有啊,冤枉啊,这真是......”
吴忠气急败坏地截断:“今年年初闹猪瘟,堂主特意派人给庄子里的牲畜打了银耳环、银脚环,你还不认账?”
屠夫稳不住了,赶忙说猪是自己前几日在路边抓的,以为是自来猪就牵回了家。
“这真是冤枉啊,小的哪里敢偷济世堂的猪?济世堂是小的的衣食父母,小的还指望能年年岁岁从济世堂讨到活计糊口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吴忠指着笼子里的君临急的手抖,“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你折磨成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是不是杀猪杀多了,以后还打算杀人?”
张屠夫涨红了老脸,求爷爷告奶奶似的给吴忠倒水,殷勤伺候,好说歹说才劝的吴忠暂时平息了怒火。
“大家都是老相识,我也不想为难你。猪宰就宰了,反正我也是来喊你宰猪的。”
“是,是,感谢您高抬贵手。”
这时,一个少年骑着一匹小马踢踏踢踏地来了,远远地就喊着:“忠叔,忠叔......好了没?”
“公子稍候,马上就好。”
吴忠应了一声留下一带刀币,把君临从鸡笼子里抱了出来。
“孩子我带走了,以后不准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可......这是小的买的儿子啊!”
“想要儿子,自己娶媳妇儿生去。对了,别忘了把猪扛回庄子,否则以后济世堂的生意你就别想做了。”
“哎,哎......”
张屠夫垂头丧气地点头应着,见他们走远了,才不甘心地追了几步,喊着:“儿子,爹会来看你的。”
“忠叔,你怎么把人家儿子抱走了?爹知道会发脾气的。”
“公子,你瞧这孩子身上的伤,这哪里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他是张屠夫买来养老送终的。”
“真可怜啊,很疼吧?”
少年摸了摸君临的伤口,见他不哭反笑,觉得他很与众不同。
“本公子最讨厌哭包,以后你就跟着本公子,有我的就有你的。”
总算是遇到理想的好人了,君临诚恳地揖手道谢。
少年又一次对他露出欣赏的表情,“你这么有礼貌,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我叫吴怀善,你叫什么?”
“君临。”
“哪个君?哪个临?”
他沉默了片刻,想到自己前朝皇子的身份,纠正道:“不是君临,是俊霖。英俊的俊,甘霖的霖。”
吴怀善不喜欢念书,功课做的十分敷衍,一时想不出是哪个霖。
“就是久旱逢甘霖的霖。”
“咳,我知道了,就是雨水嘛。”
“你今年几岁?”
“六岁。”
没想到比自己小五岁的君临竟然懂这么多,吴怀善涨红了脸。
“公子缺个书童,俊霖又正好识字,比济善堂里收养的其他孩子都强......”
吴怀善顿时开心了,“回去我就跟爹说,让俊霖给我当书童,以后再也不愁交不出功课。”
两年了,君临第一次住进了像样的屋子,第一次睡在舒服的榻上,第一次受了伤有药治。
那晚,他很快就睡着了,睡的又香又沉。
天亮后不久,忠叔给他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告诉他,等伤好之后,他就是堂主公子吴怀善的书童,并教给他一些规矩,要他牢记。
书童?是什么身份?
他以前没接触过,只听见有个书字,便以为是好身份。
干了几日才知道,原来就是公子坐着你站着,公子写字你磨墨,端茶倒水,陪吃陪玩,一个赤裸裸的下人。
不过这其中有一样,他非常满意,那就是每日吴怀善在私塾听课的时候,他可以在门外旁听。
他记性好,悟性高,听夫子念几遍便能背诵,脑子里多过几遍,就能大致领会其中的意思。
外加上吴怀善好逸恶劳,抄书抄字这些功课,多数是由他代为完成的。
天长日久,竟意外练成了一手好字。
吴怀善好玩,小时候斗蛐蛐,逐渐大了听书、斗鸡、喝酒、听曲也成了家常便饭。
他跟着他出入酒楼勾栏,长了一些见闻。
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南夏国,南夏国是江南的一个小国,地盘仅有前朝东皇国的五六个郡县那么大。
舞阳城是南夏国西南舞阳郡的郡城,城里有三大势力,一是舞阳侯南宫智,皇室宗亲;其次是威远将军王雷,手握兵权;三是郡守郭成,地方父母官。
吴怀善的母亲郭氏是郡守郭成的胞妹,吴家又家境殷实,所以,吴家也算得上是舞阳城的贵族。
东皇国覆灭后,在其疆土上建立了好些个国家。
市井之人说不清有哪些,有多少个。
只知道各国之间征伐不断,随时都可能有国家灭亡,或者建立。
在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乱世,君临得到了贵族书童的身份。
吃得饱穿得暖,还能蹭书读。
他很知足,也很珍惜,常常趁着打扫的时候,偷看吴怀善的书。
从小母亲就同他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而要实现这所有的一切,唯有读书。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要光复东皇国,首要的便是读书,把书读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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