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河水的潺潺流淌中悄然滑过。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三大爷阎埠贵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精明眼睛，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着水面上那根细小的浮漂，纹丝不动。
河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皱了水面，唯独吹不动三大爷的专注。
然而，那浮漂就像是跟他作对一般，安静得过分，连个下沉的假动作都没有。
反观几米外的李为民这边，景象却截然不同。
他那根简陋的竹竿，此刻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竹竿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轻松地甩上了岸，在草地上活蹦乱跳，银色的鳞片在夕阳下闪着光。
这才是开始。
没过几分钟，竹竿再次弯曲。
这次力道更沉。
李为民稍微用了点力，一条足有两斤重的大草鱼破水而出，溅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三大爷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边的动静，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
他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自己更专注，可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李为民这边却像是捅了鱼窝。
一会儿是肥硕的鲤鱼。
一会儿又是肉质鲜美的鲶鱼。
甚至还有几条通体赤红，模样奇特的鱼，连三大爷这个自诩的钓鱼老手都叫不上名字。
这动静实在太大了。
原本散落在河边各自垂钓的人，不知不觉都围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为民和他脚边越来越满的水桶。
“嚯！这小伙子可以啊！”
“这竿竿不落空啊，怎么做到的？”
“你看那条，得有三斤吧？真肥！”
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人们好奇地打量着李为民那根不像样的鱼竿，还有那个缝衣针做的鱼钩，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相比之下，三大爷那个精心保养的专业钓位，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三大爷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的瘦削脸庞，此刻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红得发烫。
周围那些惊叹和议论，仿佛化作了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钓鱼生涯积累下来的那点脸面，今天算是被李为民这小子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嘴上，他绝不肯轻易认输。
“哼！”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倔强。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新手运，谁没有过？”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给别人听，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然而，就在周围人七嘴八舌，热情地向李为民讨教钓鱼秘诀的时候，李为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各位大爷大哥，真不好意思。”
李为民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挠了挠头。
“实不相瞒，我这也是瞎玩。”
“今天……算是我正经第一次钓鱼。”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
“第一次钓鱼？”
“小伙子，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第一次钓就能钓这么多？还条条这么大？”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怀疑，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李为民身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信一个新手能有这般神乎其技的钓鱼水平。
这哪里是新手运，这简直是鱼神附体！
短暂的震惊过后，人群立刻变得更加热情。
既然不是技术，那肯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饵料或者有什么独门窍门。
不过更多的人心思活络起来。
这么多鱼，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小伙子，你看你钓了这么多，我们这一下午都没开张。”
一个中年男人搓着手上前。
“匀给我一条呗？我给钱，给钱！”
“是啊是啊，小兄弟，卖我一条，晚上回家给孩子加个菜。”
“便宜点，便宜点卖我们一条尝尝鲜！”
人群中，不少人纷纷开口，都想从李为民这里买条鱼改善伙食。
毕竟这年头，肉是稀罕物，鱼同样也是难得的美味。
李为民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倒也没拿捏。
“行，大家要是想要，就挑吧。”
他指了指水桶。
“不过我这也没秤，就按大小看着给钱吧，大家街坊邻居的，图个乐呵。”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欢喜，纷纷上前挑选。
就在这时，一直旁边默不作声，脸色变幻不定的三大爷，也终于按捺不住，厚着脸皮挤了过来。
他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大鱼，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那个……为民啊。”
“你看……也匀给三大爷一条？”
“我……”
他话还没说完，李为民却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三大爷心里咯噔一下。
“三大爷。”
李为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冷意。
“别人买，是邻里之间互相帮衬。”
“您买，那就得按市价来了。”
“刚才您不是说我这鱼竿是破烂，缝衣针钓不上鱼吗？”
“我这‘破烂’钓上来的鱼，可不便宜。”
“您要是嫌贵，或者觉得不值这个价，那就算了。”
李为民顿了顿，语气更加直接。
“麻烦您让让，别挡着后面真心想买鱼改善伙食的大哥大叔。”
这话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三大爷瞬间僵在了原地。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有惊讶，有玩味，还有毫不掩饰的看热闹。
三大爷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精彩纷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后面急着买鱼的人可不管他尴不尴尬，轻轻一挤，就把他推到了一边。
三大爷踉跄了一下，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李为民那边热火朝天的交易，只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
夕阳彻底落下，天色渐暗。
李为民提着还剩下不少鱼的水桶，心满意足地往四合院走。
三大爷阎埠贵则提着他那根空空如也的鱼竿，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对比鲜明。
刚进院子，眼尖的三大妈正在院里收拾东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她没看清三大爷的窘迫，先看到了李为民手里沉甸甸的水桶。
“哟，回来了？”
三大妈立刻扬起声音，带着惯有的那股尖酸刻薄味儿，冲着自家老头子的方向喊。
“老头子，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肯定比李为民这小子强吧？你可是老手！”
她这话本意是想抬高自家老头子，顺便贬低一下李为民。
院子里其他听到动静的邻居，也都好奇地探出头来。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李为民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水桶，再转向三大爷那两手空空、脸色难看的模样时，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嚯！为民，你这是把河里的鱼都钓上来了？”
“这么多鱼？我的天！”
“快给我们看看，这鱼真肥啊！”
四合院里这些平日里各怀心思的“禽兽”们，此刻也顾不上别的，纷纷围了上来，对着李为民桶里的鱼啧啧称奇，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和贪婪。
“为民，你这怎么钓的啊？教教我们呗？”
“对啊，有什么秘诀？是不是用了什么好鱼饵？”
七嘴八舌的询问淹没了李为民。
李为民只是笑着摆摆手。
“没什么秘诀，就是运气好。”
他轻描淡写地应付着，并不想多说。
而众人的目光，很快就从李为民的鱼，转移到了旁边如同背景板的三大爷身上。
当看到三大爷那空空如也的鱼篓和手里光秃秃的鱼竿时，嘲讽和奚落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哟，三大爷，您这是……空军了？”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怪声怪气地问道。
“不是吧？三大爷您可是咱们院儿的钓鱼专家啊！”
“啧啧，钓了一下午，一条没有？”
“这技术……好像还真不如人家为民这个新手啊！”
“可不是嘛！人家第一次钓鱼就满载而归，您这天天去河边蹲着，反倒空手回来？”
“哎呦喂，三大爷，您这脸，今天可是被李为民给打肿喽！”
更有人阴阳怪气地补充。
“这三大爷天天吹嘘自己钓鱼多厉害，我看啊，还不如人家孩子瞎玩玩呢！”
“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这水平还教书育人呢？我看啊，不如让李为民教教您怎么钓鱼，或者干脆您跟着李为民，回小学再念几年书得了！”
一句句嘲讽，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三大爷的心上。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此刻已经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