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沈默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办公室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温馨的氛围。
江教授接听后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听筒:急诊科?好,我们马上下去!
他挂断电话时,沈默注意到这位向来沉稳的教授手背上青筋暴起。
怎么了?
沈默跟着站起身,白大褂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病历本上洇开。
重大车祸,有八名伤者正在送来的路上。
江教授抓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动作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慌乱。
其中有个孩子情况危急,多发伤伴昏迷。
沈默心头一紧。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看见护士站的护士们已经小跑着推着急救车奔向电梯。
三人冲向急诊科的途中,江若微的短发在脑后飞扬,她边跑边将一枚发卡别在耳边,发卡上小小的红十字标志在灯光下闪烁。
沈默注意到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是一个在急诊科摸爬滚打多年的医生才有的干练。
只是奇怪的是,她的年龄还远达不到真正当医生的时候。
急诊科已经乱成一团。
护士长的喊声、仪器的警报声,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让一让!重伤员优先!
保安在门口维持秩序,人群像潮水般被分开。
沈默和江教授父女赶到时,第一辆救护车刚好刹停在急诊入口。
后门砰地打开,急救人员跳下车,语速飞快地汇报:7岁男童,车祸后昏迷,GCS评分5!血压80/40,心率120,血氧85%!怀疑颅脑损伤合并胸部外伤!
平车上的小男孩满脸是血,头发被血痂黏在额头上,像是被随意涂抹的油画颜料。他的四肢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左小腿有一处开放性骨折,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沈默立刻启动透视能力,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颅骨右侧有一道蜘蛛网状的骨折线,硬膜下血肿像一团乌云压迫着大脑;更糟的是,第三根肋骨断裂处像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右肺,造成严重的血气胸。
江教授,我看患者需要立即开颅减压,并做胸腔闭式引流!
沈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嘶哑。
江教授已经检查完患者的瞳孔,他摇了摇头,白大褂的领口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来不及了,患者双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脑疝已经形成。
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但沈默听出了其中隐藏的绝望:先维持生命体征,等神经外科会诊。
监护仪上的数字在沈默眼中跳动得刺眼:心率从120骤降至50,血氧掉到75%,血压几乎测不到。
在透视眼视野中,孩子的神经系统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信号传导越来越弱,那些微弱的生物电火花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老师,医者仁心,天必佑之,这个孩子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沈默的声音颤抖着,他看见小男孩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无力。
医者仁心,确实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可是这孩子……
江教授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听诊器的金属面。
神经外科至少还要十分钟才能到,他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沈默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孩子太阳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逐渐暗淡的神经通路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仅能看到神经信号,似乎还能触碰它们,就像盲人阅读盲文那样,他的意识正在感知那些微观世界的生物电活动。
你在干什么?江教授惊讶地问,但沈默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江若微见状,立刻默契地开始了标准抢救程序: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气管插管!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沈默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片微观世界中。
他尝试用意识去拨动那些濒临停滞的神经冲动,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电灯开关。
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白色的地砖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突然,一道微弱的火花在视神经通路上闪现,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信号传导开始逐步恢复。
沈默感到一阵剧痛从眼眶直刺入脑,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了他的颅骨。
瞳孔有反应了!
护士惊呼道,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拔高。
监护仪的提示音变得规律有力。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沈默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鲜血滴落在白大褂上,绽开一朵朵小红花。
但他顾不上擦拭,继续维持着那种奇妙的连接。
在他的透视视野中,小男孩的神经系统正一点点亮起来,像被重新接通电源的圣诞灯光。
心率回升到90!血氧也在改善!
护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江教授的手悬在半空,听诊器像钟摆一样晃动着。
沈默的双手微微发抖,但始终没有离开孩子头部。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人正在用勺子挖空他的脑组织。
鲜血从他的鼻孔涌出,在白大褂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立即送手术室!江教授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因为震惊而略显嘶哑:通知神经外科和胸外科准备紧急手术!
他转向江若微,语速飞快。
你带小沈去做个检查!他看起来情况不妙。
沈默松开手,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的视野里满是黑点,像是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时的雪花。
一旁的江若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默。
她的手臂很有力量,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我没事……沈默用袖子擦去鼻血,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刚才只是有点晕眩……
话还没说完,黑暗就吞噬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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