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灰雀说的。”他指了指门口叶梨身边的侍从。
诺大的碧遐殿是没有多少侍从的,因为叶梨不喜欢离人太近,于是只有寥寥几个。
不过除了离月,是没有什么侍从可以服侍她的。
而那些,谁愿意差遣就给他差遣。
这傻子白九,又被人利用了。
叶梨冷笑,一掌朝门口击去,门未动,却听一声惨叫。
紧接着听到了闷哼一声,然后只见一缕青烟从窗棂旁升起。
白九还没反应过来,他错愕地感受着屋里突然压迫的灵力波动,随即又散开。
但他清晰得感受到了叶梨的怒气,那声惨叫是那侍从的。
他虽本来早就知道山主喜怒无常,手段狠辣。
但此处境地也知道是为什么,他不该做这份梨花酥,他不该去九幽池。
手上的食盒滑落,撒了一地。
他急忙跪拜在她云月边纹脚下浑身颤抖着说道:“请山主大人赎罪,我实在不知...山主,山主大人讨厌这梨花酥。”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听见“吱哑”一声门开了,是离月进来了。
她看到地上散落的梨花酥疾步走了过来,手中幻化出一把利刃指着他的脖颈问阙九:“杀了吗?”利刃又逼近了一些。
白九脸色几乎惨白,冷汗直冒,他闭上眼正准备接受她对她的裁决。
“不了,让他走吧。”
他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对这家伙最好的。
他震惊地抬眼望进去,山主她的眼里似乎总是有迷雾,总是看不透。
白九看不清她的感情,难道说山主对自己动情了?
回头想绝对不可能,可能是山主心情好。
离月将利刃收回,对于她今日不杀他也有些意外。
不过离月从来都是不会收白刃的。
她轻轻划过他的脖颈,只稍微出了一点血。
但她向来不会违背山主,于是收回了利刃,转身离去。
他不知所措地瘫软到地上,可又想到要离开这里,他又不住地失落起来,相处这么久,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他也知道自己和她不适合。
当初他身为一只小妖,被族人排挤,在一次他被族人欺负的时候,那时是在南海。
他被打到变为真身,他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砸向他的拳头突然停住了,他强忍疼痛看到周围被定住的妖们,然后她就出现了。
她虽是满脸血迹,衣衫有一点凌乱。
但是看着也是气势不减,然后她看向他有点疲惫道:“这么弱?”
而他再没有力气说话了,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是她救了自己,他望着他满身的伤痕被治好,只有浅浅的疤痕。
而后,在他得知山主要选男宠的时候,他脑袋一翁就前去报名了。
而后......
现在再无以后。
他是时候离开了,他觉得天上地下,可能凡界兴许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
“您怎么了。”离月找到她时,叶梨孤坐在囚崖上。
夜色微凉,离月拿着手上准备好的红色披肩给她系上。
“无事,只是有点累。”叶梨望着崖下面的忘川河,忘川河上船只往来。
那些无法超度的恶鬼攀附着船沿却只能吓一吓船上可以往生的魂灵。
她脸庞被明月映着,额角的碎发随风飘动着,显得很是清冷。
“山主,就这样放他走吗?”离月默默站在她的身旁,突然像孩子一般伸手去接那皎皎明月光。
说到离月,不过是大叶梨几百年的少女,自幼作为阙九的玩伴,虽说是侍从,不如说是姐姐。
“缘尽了,是该离去了。”叶梨垂眸,细密斜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叶梨哑言,不知道怎么说,她一向嘴笨话少。
等不到离月的回答,她就佯装伸了个懒腰“我下去了,今日事务还没处理完呢。”
离月有点恍惚,模糊中又看到她披上“山主”身份的时候,她当时约莫一万岁罢,脸上还是稚嫩一片,但身上却溅着血。
发髻歪了,碎发遮住了她半边脸,手握着那把可灭天地的煞气之剑站在一片血淋淋的白骨上。
手上仍系着那根金丝发绳,意外的是它却没有被污秽沾染到,竟然有点耀眼生辉。
还记得那时她问跪拜在她脚下恭祝登位的离月:“离月,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我的命是你给的,您不是一个人,有我在,会和你一起。我会永远忠于您。”离月如是答道,眼神坚定。
“如此甚好,可人心最是莫测,若是你背叛我,我会杀你。”叶梨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什么在闪动,约莫是月光照进她眼底了吧,不然怎会在发光。
其实那是泪。
——
“抖什么?”叶梨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给她奉茶都抖的人。
她应该是新人,从未见过,叶梨觉得应该是离月挑选进来的,她有点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娇小的女子。
“奴,奴错了。奴不会再抖了。”眼前这个女子杏眼湿润,咬住牙关,一副忍住不哭的模样却不经意逗笑了她。
“无事,你且下去吧。”她扶了她一下,她的泪珠随着这一动,一珠珠掉落。
她抬眼看向叶梨,叶梨现在嘴角勾着笑,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显得十分动人可爱。
好好看,小丫头被迷住了,她愣住了,不是说山主大人今天心情不好,甚至杀了一个侍从泄愤吗?
可她怎么笑的如此好看,很温柔啊。
叶梨左手拿着折子,右手端起那杯茶,那杯茶就在刚刚小侍从愣神时,她拿走了。
手上的金色发绳似乎又在闪烁,她没有看见。
那根金丝发绳,是她曾经的心上人,那个白月光给的。
后来她再也找不到他。
这跟发绳,触摸着像一根头发,但却牢牢地挂在手上,金色的。
不过它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损伤,久而久之叶梨也不拿它当回事了。
不过每当她沐浴之时,她也会看到它,然后习惯性地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到底还活着吗?
她身边那么多男宠不过也是为了寻他的替代品,哪怕背影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