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灼热刺眼。俞晓棠拖着伤腿,艰难地跟在韩军医身后,沿着皇宫外围的排水沟潜行。每走一步,伤口都像被火烧般疼痛,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裳。
“姑娘,你的伤...“韩军医担忧地回头。
“继续走。“俞晓棠咬紧牙关。时间紧迫,萧景珩危在旦夕,她不能停下。
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门——这是宫中杂役运送垃圾的通道,守卫相对松懈。韩军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守门太监眼前一晃:“奉周将军之命,进宫办事。“
太监眯眼看了看令牌,又打量两人破旧的衣着,刚要质疑,韩军医已塞过去一锭银子。太监迅速收下,侧身让路。
穿过曲折的巷道,两人避开巡逻侍卫,来到一处偏殿。韩军医低声道:“这里是御药房后殿,平日少有人来。姑娘且在此等候,老朽去打探消息。“
俞晓棠点点头,靠在墙边喘息。腿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将包扎的布条染红。她强忍眩晕,思索着如何接近萧景珩。宫宴已经开始,丞相的阴谋随时可能实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俞晓棠警觉地贴墙隐蔽。来人是韩军医,脸色凝重:“大事不好!太子在宴席上突然昏厥,御医诊断是'症',现已抬回东宫。“
俞晓棠心头一紧:“是中毒!我们必须立刻去东宫!“
“东宫现在戒备森严,丞相的人把守着各个入口...“
“那就走那条只有我知道的路。“俞晓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曾以农司身份多次出入宫中,知道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
两人绕到东宫后墙,那里有一棵老槐树的枝桠伸入墙内。俞晓棠忍着剧痛爬上树干,翻过墙头,落在东宫内的一处僻静角落。韩军医紧随其后。
东宫内气氛紧张,侍卫来回穿梭,宫女太监低声啜泣。俞晓棠和韩军医假装是御医助手,混入人群,向寝殿靠近。
“太子殿下情况危急...“
“御医说恐怕熬不过今日...“
“丞相大人已下令准备后事...“
零碎的对话传入耳中,俞晓棠心如刀绞。她必须尽快见到萧景珩!
寝殿外站着几名侍卫和御医,神情凝重。俞晓棠认出其中一人是丞相心腹,不敢贸然上前。正焦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殿内走出——周毅将军!
俞晓棠眼前一亮,趁人不备,向周毅做了个手势。周毅目光一凛,随即会意,假装不经意地向这边走来。
“俞姑娘?你怎么...“周毅压低声音,满脸震惊。
“殿下中的是忘忧花加强毒,“俞晓棠急道,“需要真正的回魂草解药!“
周毅脸色更加难看:“殿下今早确实服用了你给的解药,但随后就头痛欲裂,午宴上突然昏倒...“
“那是因为解药正在清除他体内的毒素,过程痛苦但必要。“俞晓棠解释,“丞相一定是趁机下了另一种毒,想置他于死地!“
周毅沉思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跟我来。“
在周毅的掩护下,俞晓棠和韩军医顺利进入寝殿。殿内药味浓重,萧景珩躺在龙纹大床上,面色惨白,唇边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几名御医围在床边,束手无策。
“都退下!“周毅厉声道,“本将军有陛下口谕,要单独为殿下诊治。“
御医们面面相觑,但在周毅的威势下,不得不退出寝殿。
俞晓棠扑到床前,轻抚萧景珩的脸颊:“三郎...醒醒...“
萧景珩毫无反应,呼吸微弱。俞晓棠检查他的瞳孔和脉搏,又闻了闻他唇边的血迹,脸色骤变:“是断肠草!丞相下了剧毒!“
“能解吗?“周毅急问。
韩军医上前把脉,眉头紧锁:“毒性已入脏腑,寻常解药恐难见效...“
俞晓棠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从青龙寺带回的真解药,还剩一半。回魂草能解百毒,或许...“
“那就试试!“周毅当机立断。
俞晓棠将药粉倒入温水,小心地喂入萧景珩口中。药汁刚入喉,他的身体就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更多鲜血。
“按住他!“韩军医命令道,“药性相冲,会非常痛苦...“
三人合力按住挣扎的萧景珩。片刻后,他的动作渐渐平缓,呼吸也变得均匀。突然,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眼神清明如炬。
“棠...儿?“萧景珩的声音嘶哑却清晰。
俞晓棠喜极而泣:“你...你记得我了?“
萧景珩艰难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记得...一切。“他的目光转向周毅,“周将军,朝中情况如何?“
周毅单膝跪地:“殿下,丞相借您病危之际,已调兵控制宫门,恐怕要...“
“谋反。“萧景珩冷冷接话。他强撑着坐起身,尽管虚弱,眼中的锐气却令人不敢逼视。“集结北疆旧部,准备平叛。“
“殿下,您的身体...“周毅担忧地说。
“无妨。“萧景珩看向俞晓棠,眼神柔和下来,“多亏棠儿的解药,不仅解了断肠草之毒,连忘忧花的余毒也清了。“
俞晓棠却注意到他额头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了。“萧景珩咬牙下床,从床底暗格取出一块兵符交给周毅,“速去调兵。另外...“他压低声交代了几句,周毅领命而去。
萧景珩转向韩军医:“韩老,烦请你护送俞姑娘安全离宫。“
“不!“俞晓棠坚决地摇头,“我要和你在一起。“
萧景珩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额头:“棠儿,我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玉玺就藏在...“
“北疆军旗的鹰眼中。“俞晓棠接话,“我已经猜到了。“
萧景珩惊讶地挑眉,随即笑了:“不愧是我的棠儿。“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交给她,“保护好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兵刃相交的声音。萧景珩神色一凛:“丞相动手了。韩老,带她走密道!“
韩军医拉起俞晓棠:“姑娘,走吧!殿下有他的使命!“
俞晓棠依依不舍地看了萧景珩最后一眼,跟着韩军医钻入床后的密道。在暗门关闭前,她看到萧景珩已挺直腰背,手持长剑,恢复了那个叱咤疆场的三皇子风采。
密道阴暗潮湿,俞晓棠腿伤疼痛,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出口到了。
韩军医小心地推开伪装成假山的石门,两人钻出密道,发现自己竟在皇宫后花园的一角。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我们去哪?“俞晓棠问。
“周将军安排的安全处所。“韩军医带着她穿过花园,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内已有几名北疆军士等候。见到两人,立刻迎上来:“韩老,俞姑娘,情况如何?“
“殿下已醒,正组织平叛。“韩军医简短地说,“宫中有变,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俞晓棠被安排在内室休息,但她坐立不安,时刻担心着萧景珩的安危。窗外,天色渐暗,宫中的厮杀声却越来越近。
突然,院门被撞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俞晓棠抓起萧景珩给的匕首,准备拼死一搏。但来人却是周毅将军派来的亲信。
“俞姑娘,快随我走!殿下需要你!“
俞晓棠二话不说跟上士兵,韩军医也持刀随行。三人穿过混乱的皇宫,来到正殿外的广场。眼前的景象让俞晓棠倒吸一口冷气——
广场上尸横遍野,萧景珩率领的北疆军正与丞相的死士激战。而在正殿台阶上,丞相柳严挟持着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刀架在皇帝脖子上。
“退下!否则我杀了皇帝!“丞相歇斯底里地喊道。
萧景珩持剑立于阵前,铠甲染血,却气势如虹:“柳严,你已无路可逃。放开陛下,可留全尸!“
“哈哈哈!“丞相狂笑,“萧景珩,你以为赢定了?我已在京城各处埋下火药,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京城将化为灰烬!“
局势陷入僵持。俞晓棠注意到萧景珩虽表面镇定,但握剑的手已因毒伤未愈而微微颤抖。她必须做点什么...
灵机一动,俞晓棠从怀中掏出那块龙纹玉佩,高举过头:“柳严!看看这是什么?“
阳光下,玉佩熠熠生辉,龙纹栩栩如生。丞相一愣:“龙纹佩?“
“不仅是玉佩,“俞晓棠大声道,“这是先皇赐予三殿下的信物,与北疆玉玺本是一对!玉玺已找到,你的阴谋败露了!“
这番话引起一片哗然。丞相脸色大变:“不可能!玉玺失踪三年...“
“就在你眼前!“萧景珩突然高举一物——正是那面北疆军旗,鹰眼处的红宝石在夕阳下如血般鲜艳。他用力一按,红宝石弹开,露出里面的一方玉玺。
“先皇玉玺在此!北疆军听令!“萧景珩的声音响彻广场,“诛杀逆贼,保卫陛下!“
这一声令下,原本犹豫的禁卫军纷纷倒戈,转向丞相的人马。丞相见大势已去,狂吼一声举刀欲杀皇帝,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他手腕!
刀落地,丞相惨叫着后退。萧景珩飞身上前,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这一剑,为北疆枉死的将士!“萧景珩拔出剑,又刺入丞相腹部,“这一剑,为被你毒害的陛下!“最后一剑直取咽喉,“这一剑,为所有被你蒙蔽的朝臣!“
丞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下,气绝身亡。
随着丞相伏诛,剩余的死士纷纷投降。萧景珩顾不上追击,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父皇!“
老皇帝虚弱地睁开眼:“景珩...朕对不起你...没能早点识破柳严的阴谋...“
“父皇别说了,御医马上就到!“
皇帝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传位...诏书...朕早准备好了...“他将诏书交给萧景珩,又看向俞晓棠,“那姑娘...就是你说的...农女?“
萧景珩点头:“是,儿臣若非她相救,早已命丧黄泉。“
皇帝露出一丝微笑:“好...好...大梁...交给你了...“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皇!“萧景珩悲呼,但老皇帝已驾崩。
三日后,国丧大典举行。萧景珩以太子身份主持丧仪,追封先帝庙号,同时整肃朝纲,清除丞相余党。柳如絮在得知父亲死讯后,于狱中自尽身亡。
又过七日,新皇登基大典。萧景珩身着龙袍,接受百官朝拜,正式成为大梁新帝。典礼结束后,他第一道圣旨就是为俞晓棠平反,并召她入宫。
金銮殿上,俞晓棠跪拜新皇。萧景珩却走下龙椅,亲手扶起她:“棠儿,不必多礼。“
满朝哗然。有老臣当即出列反对:“陛下,此女出身卑微,不宜...“
“闭嘴!“萧景珩厉声喝止,“若非俞姑娘,朕早已死在柳严手中。更何况...“他握住俞晓棠的手,“她将是你们的皇后!“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反对声此起彼伏,但萧景珩态度坚决。他当众讲述了俞晓棠如何救他、如何智斗丞相、如何配制解药,更提到她那些利国利民的农技。
“有此贤后,是大梁之福!“萧景珩环视群臣,“谁再反对,就是质疑朕的眼光!“
在皇帝的强势坚持下,朝臣们不得不接受这一决定。三个月后,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举行,俞晓棠正式成为大梁皇后。
登基后的萧景珩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他重用周毅等忠臣,整顿吏治,减轻赋税。而俞晓棠则在后宫开辟试验田,推广现代农业技术,并创办女子学堂,教授医术和农技。
两人将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庄设为“永免田赋“的模范村,派专人指导村民使用新法耕种。村里建起了学堂和医馆,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
一年后的春分日,俞晓棠站在皇宫高处的观景台上,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农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想什么呢,我的皇后?“萧景珩在她耳边轻问。
俞晓棠靠在他怀中:“想起我们初遇时,你还是个'傻三郎',整天偷我的菜。“
萧景珩轻笑:“那时我就知道,这个会种田的姑娘与众不同。“
“后悔吗?“俞晓棠转身面对他,“为了一个农女,得罪那么多世家大族。“
萧景珩深情凝视她的眼睛:“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点恢复记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他轻抚她腿上已经愈合的伤疤,“这一生,我定不负你。“
俞晓棠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我知道。“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紧密相连的命运。从现代农学专家到古代皇后,从失忆皇子到英明君主,他们走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道路,却也因此收获了最真挚的爱情和最充实的人生。
宫墙外,大梁的田野上,新一季的庄稼正茁壮成长。风吹麦浪,仿佛在诉说着这个由农女和皇子共同缔造的太平盛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