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教堂破碎的彩绘玻璃滴落,在长椅上积成小小的血红色水洼。
工藤佑一站在圣坛前,怀表的秒针停在12的位置一动不动——6点整,但教堂的钟声已经响过七下。
“时间又被篡改了。“他低声说,手指抚过圣坛边缘,一道新鲜的刮痕延伸至地面,痕迹里残留着黑色粉末。他凑近闻了闻,甜腻中带着金属腥气,和音乐教室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服部平次踹开通往地下室的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有人刚来过,“他蹲下检查地面,“水渍还没干透。“
手电光照亮地下室的瞬间,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十二把椅子围成圆圈,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个鼠形玩偶,正中央的椅子上,早乙女遥的校服被整齐地叠放着,领口别着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花蕊中,一枚沾血的调音器零件闪闪发光。
“No.1207-鼠。“麻衣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零件,“和音乐教室发现的是同一批次。“
工藤扫过每只玩偶,在第六只玩偶的腹部,一道细小的裂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镊子拨开填充物,一片带血的指甲滑落出来——指甲内侧刻着微小的数字:17:38。
“监控显示她17:25进入音乐楼...“服部快速计算着,“但实际被绑是在17:38?“
“时钟快了13分钟。“工藤突然说,“不是7分钟。“
麻衣已经走到地下室角落,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石板。
掀开后,一条狭窄的通道向黑暗中延伸,她用手电照了照,通道壁上满是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卡着一缕金发——和早乙女遥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发色完全一致。
“通道通往哪里?“服部问道。
工藤没有回答,他的记忆正在重构学校周边的地图——音乐楼、教堂、地下排水系统......突然,一个细节闪过脑海。
“调音师的货车。“他猛地抬头,“昨天停在音乐楼后门,正好挡住了一个检修井。“
雨声中传来引擎的轰鸣,三人冲回教堂门口,正好看见一辆白色厢式货车消失在街角。
车牌号被泥水故意遮挡,但工藤还是捕捉到了车厢侧面褪色的“小林乐器维修“字样。
“追!“服部已经跳上摩托车。
工藤却转向教堂后方的墓地,在第三排第七个墓碑前,新鲜的泥土上留着清晰的轮胎印。
他蹲下身,从泥土中挖出一个银色的小物件——钢琴弦轴,上面刻着“No.1208-牛“。
麻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颤抖:“工藤君......这个墓碑......“
墓碑上的名字让工藤的身体瞬间僵硬:森田千夏
墓碑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当十二宫归位时,诸神将见证黄昏“。
服部蹲下身,用手指擦去泥土,“这什么意思?“
工藤的指尖触到墓碑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翻转过来,背面上刻满了细小的曼陀罗花纹,每个花纹中央都嵌着一片干枯的黑色花瓣。
最下方,一个新鲜的刻痕还在渗着树液——鼠形图案,和音乐教室地下通道里的一模一样。
麻衣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看......“
“No.1207-鼠......“工藤喃喃自语,“这不是序号,是日期......“
远处传来警笛声,麻衣正在打电话请求支援,她的白大褂已经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
服部骑着摩托车回来了,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跟丢了,但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有血迹反应。“
雨越下越大。
工藤站在墓前,森田千夏照片上的眼睛,似乎在雨中注视着他。
一个被称为“地狱案“的事件,一个逃脱者却死在同一天......
而今天,12月7日,又一个“鼠“案发生。
“不是逃脱者......“工藤突然明白了,“是叛徒。“
麻衣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早乙女遥指甲上刻着的曼陀罗花纹的高清照片——花纹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数字“1“,但细看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微小的字母“B“。
“不是....第一个受害者,“麻衣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是第二批......“
服部猛地抬头:“那第一批的,在哪里?“
工藤看向阴沉的天空,雨滴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脸上,他想起音乐教室里中断的《黑色星期天》,想起森田千夏墓碑上那个神秘的微笑,想起通道壁上那十二道抓痕......
“就在我们脚下。“他指向墓地深处,“第一批,已经死了。”
服部平次用警棍撬开第七把椅子下的地板,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用力拉扯时,整块地板像活板门一样掀起,露出下方幽深的竖井。
腐臭味瞬间涌出,麻衣捂住口鼻,手电光照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新旧交替。
“音乐教室的通道,通向这里。“工藤的独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们把她带回了原点。“
竖井底部,早乙女遥的尸体被摆成跪拜姿势,双手捧着一个鼠头骨。
头骨额头上刻着“No.1207-B“,与音乐教室发现的调音器零件编号完全一致。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角被人用黑线缝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与森田千夏墓碑照片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第二批的处刑方式,升级了。“麻衣戴着手套检查尸体,“缝线用的是含曼陀罗成分的特殊丝线,会随着尸体腐败释放神经毒素。“
服部突然指向尸体耳后——一个新鲜的曼陀罗花纹刺青,中央嵌着微型金属片。
工藤用镊子取出金属片,上面激光刻着一行字:【当十二宫归位时,诸神将见证黄昏】
“这不是威胁。“工藤的指尖抚过金属片边缘的锯齿,“是邀请函。“
教堂外突然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音,和叶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平次!小林调音师的真实身份,查到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樱丘高中音乐社合影,角落里站着年轻的调音师,而他身旁的女生左眼下有一颗泪痣——正是森田千夏。
“他们.....是同届同学。“和叶喘着气说,“而且...看这个!“
她调出另一份档案:《樱丘高中音乐社郊游大巴坠崖,仅一人幸存》。
报道配图中,幸存者小林达也躺在病床上,而床头柜上放着一朵黑色曼陀罗。
工藤的记忆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音乐教室的钢琴,是当年事故大巴的残骸改造的;调音器零件编号是事故日期;森田千夏被称为“逃脱者“,意味着...
“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麻衣突然说,指着尸体颈部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这是医用镇静剂的注射痕迹,但现场报告显示所有遇难者,都是当场死亡。“
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雨水渗入的滴答声。
工藤走向竖井最深处,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砖石,撬开后,里面藏着一个防水盒,盒中是森田千夏的日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
“他们以为用镇静剂,让我沉睡就能掩盖真相,却不知道我早就把证据藏在了《黑色星期天》的琴谱里。致未来的发现者:去听第三小节的和弦变奏。“
服部猛地抬头:“早乙女遥,弹到一半的曲子!“
工藤已经冲出地下室。
暴雨中,他奔向音乐教室的背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当麻衣和服部赶到时,发现他正站在钢琴前,右手按在琴键上,弹奏着《黑色星期天》的第三小节变奏。
随着一个特殊的和弦组合,钢琴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琴箱缓缓打开,露出藏在共鸣板下的微型胶卷,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大巴事故前的画面:
【司机被注射不明液体,而递出注射器的手腕上,有一个曼陀罗花纹的刺青】
“第一个凶手还活着。“工藤的声音比冰还冷,“而且就在第二批处刑者的名单里。“
麻衣接过胶卷,在强光下发现了更惊人的细节:
画面角落的玻璃反射中,森田千夏正用手机拍摄这一切,而她的手机挂坠正是鼠形铜锁——与排水管口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案件最终报告显示:
【早乙女遥死于过量镇静剂,与之前受害者相同,调音师小林达也在逃亡途中车祸身亡,车内发现12套不同身份的证件,森田千夏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被撕去一角,残留墨水检测显示写着“第十二人“的字样】
结案当晚,工藤独自站在森田千夏的墓前,雨水冲刷着墓碑,他突然发现照片边缘有一行极小的刻痕。
用铅笔拓印后,显现出一组坐标——指向城市下水系统最深处的某个节点。
怀表指向午夜零点时,他收到了麻衣的短信:“检测结果:Batch B的毒素配方比Batch A改良了37%,正好是曼陀罗花从种植到开花的天数。“
服部的电话紧接着打来:“工藤!和叶在整理之前死者名单时发现...该死,第十二个遇难者的档案是空白的!“
雨幕中,倒映着墓碑上森田千夏永恒的微笑,《地狱绘图》的案件,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但新的案子,和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复仇,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