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反常举动，以及村民即将要来的揭发，让许念时惴惴不安。
精明如他，一瞬便猜到骆海燕的失踪八成和许升脱不开关系。
可就在他要出声制止时，刚才问话的人站出来，是借住在王铛铛家里的下乡知青，郑如松。
“我在队里是管喂饲料的，因为今天有头牛出现问题，所以我今天也是最后一个从队里走的。”
“骆海燕同志想帮我，但天黑前被许升同志叫走了，说是在山里发现了人参。”
许念时死神般的视线射来，郑如松顶着巨大压力说完。
如果不是因为程齐允诺给五十块钱，他今天是不打算站出来的。
人群哗然，哪怕是个没脑子的，这下子也知道许升和骆海燕的失踪有脱不开的关系。
“撒谎！”
老大媳妇震惊道：“你在撒谎，我家小升不可能办这事！”
“一定是你见钱眼开！”
“我有什么理由撒谎？”郑如松愁苦道：“许老同志是队长，我在他面前撒谎是想被上报处分吗？”
下乡知青说是燃烧青春，带动落后村庄生产力，实则来了后却处处不得自由。
给郑如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撒谎。
“去了那么多次雀仙山，咱咋没见过人参？”
“雀仙山有黑瞎子，许升咋把人往那带？有人参也是在深山里吧？”
“啥人参，你们想啥呢，孤男寡女的大晚上上山里去，能为啥？”
村民的议论声逐渐偏离本质。
有人认为许升是对骆海燕贼心不死，把人诓骗进山好办事。
也有人觉得骆海燕明知天快黑了，还自愿跟着去，心里对许升也是有想法的。
“你们胡咧咧什么？我家小燕不是那种人！”
骆正明气的捶胸顿足，恨不能把这群人的嘴撕烂。
程齐摒弃外界对骆海燕议论的声音，他相信骆海燕不是那样的人。
“老爷子，现在知道人在后山了。”
“我……”许念时张了张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不能拒绝程齐。
如果拒绝了，岂不是坐实许升拐带骆海燕上山行不轨之事，而他这个祖父兼队长还包庇许升？
“我这就发动人去山里找。”
“爹，不能啊！”许天耕上前扒拉住许念时的胳膊，哀求道：“小升只是去山里挖人参了，没干别的。”
“许大伯，刚才你说的可是许升去了镇上。”
程齐话音落下，许念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大儿子踹翻在地。
“要是小燕没事还好，要是她有个好歹，你这个小儿子就等着处分吧！”
说罢，许念时指挥众人拿上火把上山，村民们饿着肚子抱怨，但又不能不去。
等众人离开，他死死抓住许天耕的脖领子。
“和老二、老三他们说，你们必须赶在程齐之前找到小升，然后悄摸摸的把他带下来。”
“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他……”
许天耕闻言犹如看到希望的曙光，应了一声快步朝院外跑去。
等所有人散去，许念时才如卸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心里跟着滴血。
许升是他最喜爱的孙子，那机灵劲像他，但若是许升真对骆海燕办了不地道的事……
坐在屋里的许母以泪洗面，一脸哀戚。
本是勤勤恳恳朴素的一家子，到底是怎么了？
雀仙山也叫雀儿山，因夏季鸟雀繁多而命名，又因着出现过稀缺、羽翼艳丽的鸟类，改了个仙字也是村民们对神明多多眷顾的美好祈愿。
山脚下是泥水湾村民开出的梯田，再往上便是崎岖山路。
白日里便不好走，更不消说晚上上山的艰险。
众人成群结队举着火把，一边相互扶持，一边漫山喊着骆海燕的名字。
越往上走，程齐越烦躁。
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没有见到骆海燕的影子，让他心中不安达到顶点。
在这个女子视贞洁比性命重要的年代，他真怕骆海燕已经遭遇许升毒手，也怕人活着，却因这事想不开。
纷杂的思绪在程齐脑中不断演练，到达半山腰时，前方终于传来一丝动静。
许天耕见此眼前一亮，就要快步上前时有人比他更快。
程齐拿着火把一口气冲上去，距离拉进后照出下山人那张慌张的脸。
不是骆海燕！
心下微微失望，紧接着程齐心头怒火瞬间拔高。
“曰妮玛许升，我焯你祖宗，你把小燕带哪去了？”
不等许升避开，程齐丢了火把和个牛犊子样冲上去，摁着许升一顿暴打。
许升被摁在地上只来得及护住脸。
“我没把她怎样，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怪我。”
不解释还好，听完他的解释，程齐已然出离愤怒。
他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但却出了比之更严重的情况！
眼看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惊愣过后的许天耕方才回神，忙招呼老二和老三把人拉开。
“程齐你先冷静下，现在找到小燕才是重中之重。”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踢了许升一脚，“看你干的好事，回家我再收拾你！”
“不怪我啊爹，我我我、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哪里想到她那么刚烈……”
“闭嘴吧你！”
许天耕没忍住给了许升一巴掌，多说多错。
从刚才一句话中，心里明白的人都听得出许升是准备要对骆海燕做什么。
只是没得逞。
不过现在找骆海燕要紧，谁也没工夫和许升掰扯。
骆正明爬上来，抓着许升的衣领质问道：“我家小燕人呢，啊？她在哪？”
“我闺女呢，你个丧良心的，她才十五岁啊！”
骆母扑过去捶打着许升，见他不开口，程齐当即一脚踩在他手背上。
“说！小燕在哪掉下去了？”
“你要是不说，下一脚我就踩爆你的脑袋！”
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此时的程齐像是九幽下索命的修罗，眼中充满暴戾。
许升被他的视线吓住，那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了他的命。
“不孝子，快说！”
许天耕催促着，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虽然没能在程齐之前把儿子带下山，等会人都上山找人，他可以先一步把儿子带下去。
到时候安排儿子去投奔姑姑，躲一躲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