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元宵夜，皇宫演武场灯火如昼，三十六盏巨型羊角宫灯高悬，将朱红地砖照得透亮。
近百名少年身着石青直裰、玄色马面裙，头戴六合一统帽，在八名锦衣卫擂响的三通鼓后，踏着《朝天子》的曲牌节奏，齐行拱手礼。
顾方云垂眸立于队列第三排，余光瞥见演武场西侧的朱漆屏风后，隐约晃动着绣金线蟒纹的衣角——那是宁王殿下的仪仗。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象牙绦环，默诵《大明会典》中关于冠礼的记载：“品官子弟束发，一拜父母，二拜师长，三拜阙廷……”心中却暗自警惕：宁王前日在青云阁折了颜面，此刻定在伺机报复。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身着仙鹤补服，手持明黄卷轴步入场中。随着“起乐”一声令下，四名宫女托着朱漆方盘鱼贯而入，盘中分别盛放着儒巾、襕衫、皂靴与玉笏板。
顾方云作为总督之子，依例可得束发银冠一顶，此刻正静静躺在锦缎垫上，冠顶嵌着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顾氏子方云，上前受礼！”
顾方云撩起袍角，迈着方步跨过汉白玉阶，在蒲团上跪定。
王承恩展开卷轴，以尖细嗓音念诵祝文：“维大明265年，岁在元宵，吉日良辰。咨尔方云，年已及笄，宜加束发。从此弃幼志，笃成人之行，恪守三纲，勤修六艺……”
祝文引《朱子家礼》典故，字字铿锵，震得场中铜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祝文念罢，宫女们便开始为少年们梳发束髻。
这过程极为讲究，每一缕发丝都要梳理得整齐顺滑。摇曳的烛火下，宫女们神情专注，这一环节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束髻完毕，宫女将玉梳放回托盘，拿起绵带，细致地扎紧发髻。最后是佩玉环节。在以文治国、尊崇儒家礼教的大明，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的观念根深蒂固，束发佩玉，意在期望少年们能如美玉般品德高洁。
顾方云将象牙玉佩系于腰间，眼神坚定，心中暗自思量。大明律例规定，男子十五束发后便可应征入伍。
“前世，我家在十年后遭遇变故，家破人亡。这一世，我定要在五年内立下赫赫战功与父亲在朝中相互呼应，改写家族命运！”
“我大明以武功定乾坤，以文德治天下。值此元宵佳节，文武之道亦不可荒废。为勉励诸位少年奋发向学，皇室特于今日举办文试与武比。在文试、武比中名列前茅者，将获丰厚奖赏。
若能在武比跻身三甲，且在文试中同样进入前三，更可获皇上御赐的无上大礼。望诸位少年踊跃参与！”
束发之礼结束后，司礼老夫子提高音量，向众人宣布。以往，大明御宴的文武比奖赏从不提前公示，但奖励之丰厚，众人早有耳闻。
“皇上御赐大礼？”在场少年们听闻，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老夫子。
在他们记忆中，过往文试、武比的奖励，多以皇室与三公——太师、太傅、太保的名义颁发，这次竟明确由皇上御赐，着实令人意外。
“大礼？究竟是何大礼？难道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秘籍？”众人交头接耳，好奇心被彻底勾起。然而，老夫子并未多做解释，他双手负于身后，手持金卷，转身离去。
“文试、武比场地在左殿。进入后，左侧门为武比，右侧门为文试。诸位少年，各展所能吧！”老夫子话音刚落，演武场中不少实力出众的王公子弟立刻起身，大步朝左殿走去。
“算了，武比有这些高手参与，我们去了也是白搭，倒不如留在此处享用美食。”一些自知实力不济的少年，看到那些高手前往武比殿，纷纷打起了退堂鼓，重新坐回原位，尽情享用皇室准备的珍馐佳肴。
当然，也有不少擅长诗词文章的少年，满怀期待地步入左殿，他们觊觎的是三公书写的儒家典籍墨宝。
太师、太傅、太保皆为大儒，其墨宝蕴含浩然正气，在儒家学说里，这是震慑宵小的精神力量，挂于宅中可保安宁。
“留在此处毫无意义，我还是去参加文试、武比吧。”顾方云放下手中酒盏，眼神坚定，朝着左殿走去。
在演武场角落，赵铭、赵彪和罗世辰聚在一起。赵煊是赵铭胞兄，罗世辰则是赵铭表弟。三人平日里行事张扬，自上次与顾方云起冲突受挫后，收敛了不少。
“别去了，去了也赢不了他。”赵铭刚起身，就被罗世辰伸手按住肩膀。赵铭顺着罗世辰的目光望去，看到顾方云的身影后，脸色一沉，沮丧地坐了回去。
“罢了，不过一本武诀，咱们也不是缺这东西，没必要跟他较劲。”赵铭嘴上虽这么说，语气中却满是不甘。
“表哥，不必如此丧气。顾方云既然进了武比殿，想要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
罗世辰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上次是他运气好。咱们惹不起他，不代表别人也惹不起。”
“哦？是谁要对付顾方云？”赵铭转头，看向罗世辰。
罗世辰手指向皇宫深处，压低声音道：“除了宁王殿下，还能有谁？听闻殿下得知顾方云突破到初元境，暴跳如雷。
他不仅从皇上那儿讨来赤霄丹、焚天功，还私自潜入皇宫宝库，取出大量聚元丹，分给身边的侍卫、宫女和小太监。服用聚元丹，直接突破到初元境巅峰，有些甚至达到了聚元境！”
听到“聚元丹”三个字，赵铭等人倒吸一口凉气。武道修行，艰难异常，每提升一个境界都难如登天。虽说世上有能助人提升修为的丹药，聚元丹便是其中之一。
聚元丹最早出现于前朝末年，为抵御大明军队而大量炼制，大明立国后，丹方被销毁，皇宫宝库中的存量已是前朝遗物。
服用此丹虽能跨越境界，但仅对感劲境有效，且会损耗八年阳寿，更断绝了后续晋升之路。
“疯了，宁王殿下简直疯了，竟把这等宝物给宫女太监服用。”赵铭满脸震惊，难以理解。对终生困于低阶的武者而言，聚元丹是逆天改命的诱惑，却也是饮鸩止渴的毒药。
“听说，宁王殿下还从皇上那儿求来一枚镇世金丹，如今早已突破到凝元巅峰！”罗世辰不紧不慢，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镇世金丹！？”这次，赵煊也坐不住了。此丹需集齐数百种珍稀材料，耗费二十年光阴炼制，是突破超凡境瓶颈的圣品，连总督将军立下战功才有幸获赐。没想到宁王殿下竟能求得一枚！
“他不过凝元境啊！”赵铭喃喃自语，就连他也觉得，皇上把镇世金丹赏赐给宁王殿下，实在是浪费。这就好比将一座金山随意赠予孩童。
“浪费，太浪费了！”赵彪摇头叹息，心中既震撼又惋惜。能得到皇上御赐的镇世金丹，足见宁王殿下深受宠爱，就算是皇太子，待遇也不过如此。
“世辰，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赵铭忍不住问道。
“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他既这么说，那肯定不会错。”罗世辰一脸骄傲，言语间对大哥极为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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