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阳蹲在铁皮屋的塑料凳上，手里的韭菜饺子已经凉得发硬。何守财送的苹果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弹窗跳出来的家人群消息像蝗虫过境般刷屏。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距离他穿越已经过去三个月零七天。
程老师！林晓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来，超短裙下的大腿被蚊子咬出三四个红点，何总说下午的会您得换个说法，最近条子查得紧。
程秋阳慢悠悠咬了口饺子，韭菜混着洗衣粉的味道让他想起北京胡同口的赵大爷。这破地方连塑料袋都和包子铺用同款劣质货，跟何总说，得加钱。
您别开玩笑了！林晓蔓急得直跺脚，胸前的工牌晃得人眼晕，上次您教的那套区块链话术，现在新人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程秋阳摸出包红梅烟，打火机按了三下才着，2015年有个叫钱宝网的庞氏骗局，就是拿区块链当幌子。他说着在手机相册里翻出张截图，那是穿越前存的新闻报道，看见没？两年圈了五百亿。
林晓蔓盯着屏幕上的入狱照，嘴唇开始发白。程秋阳突然凑近她耳边：知道他们怎么栽的吗？太贪。
走廊传来何守财标志性的大笑，程秋阳把烟灰弹在饺子皮上。这老小子今天换了件花衬衫，脖子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
小程啊！何守财拍在他肩上的力道能捏碎核桃，晚上有批新家人，你给整点新鲜的。上次那个睡后收入......
何总。程秋阳突然打断他，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您听说过拼多多吗？
何守财的金牙卡在张开的嘴里，活像吞了只金蟾蜍。程秋阳掏出支马克笔，在墙上画了个裂变模型：2018年会有个叫黄峥的狠人，靠这个三年干到两千亿市值。
这啥玩意儿？何守财的蒜味唾沫星子喷在墙上。
砍一刀。程秋阳在中心圈写下自己的名字，老带新享优惠，但优惠永远差0.1%。他在外围画出密密麻麻的分支，每个下线发展三个下下线，金字塔就成了。
林晓蔓的手机突然响起支付宝到账提示音。程秋阳瞥见金额后面的四个零，心想这姑娘迟早要栽在转账记录上——2020年杭州有个女主播就这么进去的。
当天下午的培训会，程秋阳把成功学讲义改成了网购话术。台下坐着二十多个大妈，每人怀里揣着养老存折。
各位家人！他打开拼多多APP投屏，界面还是2017年的原始版本，现在注册就送888现金红包！
穿碎花衬衫的王婶举手：这能提现不？
问得好！程秋阳点开自己的账户余额，小数点后跟着的0.01让大妈们倒吸凉气，只要邀请三位好友......
这不跟俺们现在干的差不多嘛！前排大爷拍着大腿喊。程秋阳差点笑场，这大爷要是活在2023年，绝对能当反诈宣传员。
散会后何守财堵在门口，脸上的横肉都在抖：你小子耍什么花枪？
这叫互联网 。程秋阳把手机揣回兜里，现在搞传销也得转型升级，您没看新闻说扫黑除恶要开始了？
何守财的瞳孔猛地收缩。程秋阳知道这话戳中他痛处——后世资料显示这个传销团伙就是2017年底被端的。
夜色渐深时，程秋阳蹲在公共浴室改PPT。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漏水声里，他突然想起苏若琳发来的化验单。白景川的白细胞数值高得吓人，像他前世炒股崩盘的K线图。
手机震了七下，是陶花美的语音消息：老板！房东把您养的多肉全扔了！
程秋阳盯着屏幕里蔫巴巴的绿植，突然想起穿越前工位上的仙人掌。那玩意儿在他连续加班三个月后也枯死了，行政小妹换盆栽时还嘀咕这得是多狠的心。
程老师！林晓蔓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女浴室传来，您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程秋阳硬着头皮推开门，看见这姑娘泡在粉色塑料盆里的脚丫子。十个脚趾涂着掉漆的红色指甲油，像十朵蔫了的玫瑰花。
我老家表弟要报名......林晓蔓把手机递过来，聊天记录里赫然是反传销联盟的公众号文章。
程秋阳的后背瞬间湿透。现在这个公众号刚成立，但他清楚记得创始人后来被报复致残的新闻。浴室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跟他说这是黑公关。程秋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再转发咱们的招商海报，送鸡蛋。
林晓蔓破涕为笑时，程秋阳在瓷砖墙上掐灭烟头。焦黑的痕迹像条蜷缩的蜈蚣，让他想起原主被催债时烫伤的胳膊。
凌晨三点，程秋阳被隔壁的嚎哭声惊醒。新来的大学生抱着笔记本电脑撞墙，屏幕上还亮着网贷还款页面。何守财的保镖把人拖走时，程秋阳数着走廊的脚步声——十七步到楼梯口，和北京出租屋的格局一模一样。
第二天暴雨，程秋阳在铁皮屋里改演讲稿。雨水漏进来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水洼，他盯着水面的倒影，突然想起2025年某位大佬的名言：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程老师！穿格子衫的程序员举着伞冲进来，裤腿沾满泥点，我开发了个自动加群软件......
程秋阳看着代码里熟悉的爬虫程序，这玩意在2021年搞瘫过三个买菜APP，知道非法获取公民信息罪判几年吗？
程序员的脸瞬间煞白。程秋阳把烟按灭在键盘上：去把家人通讯录改成客户管理系统，服务器用境外IP。
暴雨持续到傍晚，程秋阳蹲在门廊吃泡面。电话响起，是苏若琳。
“白景川......她开口时雨声突然变小，想见你最后一面。”
程秋阳的泡面汤洒在裤子上，烫得他直抽气。何守财在车里按喇叭，金链子在雨幕里闪着晦暗的光。
后半夜的培训会，程秋阳把成功学案例换成了小米创业史。台下打瞌睡的年轻人听到参与感三个字时，眼睛突然亮得像饿狼。
有人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他拍着掉漆的投影仪，但没人告诉你风停了怎么办！
何守财在监控室摔了茶杯。程秋阳看着飞溅的瓷片，突然想起后世资料里这老小子被判无期的法庭照。
散场时穿碎花衬衫的王婶拉住他：小程老师，你说的那个拼多多......
明年三月上市。程秋阳在她手心写下一串股票代码，别买太多。
回铁皮屋的路上，暴雨还在下，他想起苏若琳伞骨上的反光条——那玩意儿在监控镜头里会亮得刺眼。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