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合上书卷，身形一闪，隐入阴影中。
门被推开，天晴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书架上那本微微偏移的《天机秘录》上。
“出来吧。”她淡淡道，“我知道是你。”
天空沉默片刻，缓缓走出阴影。
天晴看着他，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早已料到的平静。
“你不是林修。”她轻声道，“林修三年前就死了，死在异域星，被天雪推进丧尸堆里，是我帮天雪擦的屁股。”
天空没有否认。
天晴继续道：“我查过所有资料，林修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身份都是伪造的——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所以？”天空挑眉。
“所以……”天晴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夜风穿堂而过，长明灯的火焰摇曳了一瞬。
天空缓缓抬手，揭下了脸上的易容面具。
天晴的瞳孔骤然紧缩。
“——！！”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手中的灯盏“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黑暗笼罩了两人。
“……天空？”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天空静静看着她，唇角微扬：
“好久不见，姐姐。”
灯盏坠地，火光熄灭的瞬间，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藏书阁。
天晴的手指微微发抖，指尖触及的冰冷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她死死盯着眼前的身影，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还活着？”
黑暗中，天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重逢。
天晴猛地攥紧了袖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年前那场“意外”后，天家对外宣称天空死于星际风暴，尸骨无存。
天空的父亲曾跪在祖父书房外一整夜，求一个真相，最终只换来一句冰冷的“天家不需要懦弱的继承人”。
而现在，这个被宣告死亡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回来？”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比想象中嘶哑。
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他弯腰拾起熄灭的灯盏，指尖在灯芯上轻轻一擦，一缕灵火跃然而起，昏黄的光晕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天晴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眉宇间再不见昔日的飞扬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沉静。
“我需要查清一些事。”他将灯盏放回桌面，火光摇曳，在他眸底投下深浅不定的阴影，“关于天家，关于青云宗，也关于……机械道体，或者说古引擎。”
最后三个字让天晴瞳孔骤缩。
“你果然知道。”天空观察着她的反应，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天家祖地藏着什么，你清楚吗？”
天晴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书架。
家族秘辛被轻易点破的震惊，远不及天空此刻展现出的陌生感令她心惊。
曾经的天空开朗爱笑，会在家族宴会上偷偷给她塞甜糕，会为了逗她开心模仿长老们古板的走路姿势。
而现在，他看着她时，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工具。
“青云宗和机械道体是什么组织我没听说过，古引擎确实有着超出维度的力量，但……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她最终坦白，“只有祖父和几位叔父有资格进入祖地密室。”
天空点点头，似乎早有所料。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玉简上浮现的全息影像让天晴倒吸一口冷气——画面中，隳家现任家主正与一名青云宗长老站在某座机械装置前，装置核心处悬浮的，赫然是一枚与古引擎完全一致的机械核心！
“这是三天前拍摄的。”天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隳家已经激活了他们掌握的道体碎片，而青云宗内部有人协助他们。”
天晴猛地抬头：“你想做什么？”
“合作。”天空直视她的眼睛，“我可以帮你成为天家真正的掌权者，而你要协助我调查真相。”
窗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天晴才压低声音：“你以为天家的权力更迭是儿戏？祖父掌控家族六十年，连你父亲都不敢违逆他的意志。”
天空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如果我说……祖父活不过这个冬天呢？”
天晴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年前那场‘意外’后，我在逃亡途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天空把玩着玉简，“天家嫡系男性的平均寿命，从未超过一百二十岁。而祖父今年，正好一百一十九。”
他抬手制止天晴的质问，继续道：“更巧的是，每位家主临终前半年，都会出现左手颤抖、夜半咳血的症状——就像上个月家族宴会上，祖父掩饰的那样。”
天晴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她确实注意到祖父近来消瘦得厉害，却只当是年迈体衰。
“这不是自然衰老。”天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机械道体……古引擎的反噬。历代家主在继承权柄的同时，也继承了某种……诅咒。”
妄图吸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诅咒。
夜风穿过窗缝，吹得灯焰剧烈摇晃。
天晴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如同她此刻震荡的思绪。
“你想要什么？”她终于问道。
“真相，我要知道从我父母相识一直到我被迫死亡之间的所有真相。”天空收起玉简，“至于天家的权柄，我毫无兴趣。”
这句话像柄钝刀刺进天晴胸口。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个会为继承权与堂兄弟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
现在的天空谈起家族权力时，就像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物。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答应你。”
协议达成后，天空重新戴上林修的仿生面具。天晴看着他熟练地调整面部轮廓，忍不住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天空的动作顿了顿：“星际黑市，垃圾星，战场废墟。”他语气平淡，“哪里能活命就去哪里。”
天晴想起情报中提到的“林修”——那个三年前崛起于黑市的机械天才，曾单枪匹马修复过联邦废弃的泰坦级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