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并不是一个人,盘古是一个族,他们有不知数目的族人,盘古是他们统一的代称。每一个盘古族人都以自己的躯体为核心,建立了一个宇宙,一个有边际的世界,随后开始休眠。这不知数目的世界之间互不侵犯,也没有互通的途经,所有的宇宙都维持自己独立的秩序,保持平衡。
然而,盘古族并未察觉,他们的虹膜是量子泡沫的奇点,而他们的泪腺连接着真空涨落能。
今年年初,科学家通过‘哮天犬’号探测器,在QRD-343红星的地下发现了一块水晶石板,通过与此前发现各个星球上已经破译文字的对比,大致翻译出石板上面记录的内容——在盘古族创立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现其实有另一个种族一直寄生在他们的眼睛里,在世界诞生之时,这个种族盗取了盘古的眼泪,并喝进肚里。当世界建立成熟后,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文明,便融入其他种族,分布生活在盘古躯体变化成的宇宙里。盘古的眼泪赋予了这个种族看到其他盘古创造的‘平行世界’的能力,但是随着族人和其他高等智慧生物的联姻,遗传基因的不断变化,这种能力也变得越来越隐性化,并从第一代人能看到所有世界且可相互交流,慢慢退化成只能偶尔看到最相邻的平行宇宙且进行简单的心灵感应知晓对方的存在。
石板上的文字还写到,它的作者就是这个种族的后裔,他再也感受不到有人能在其他世界给他作出回应,意识到这种能力可能已经彻底隐匿在相似各个宇宙中。科学家说,结合最近在QDR-343红星上的各种地理遗迹检测,这个石板的作者应该已经离世有上千年,所以科学家们推断大概率这世上已经没有这个族裔的后人了。
“什么是科学家?黄眼仔,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啊?”托德莫突然从草地上坐起来,拿出包里的油面纸递给身旁的迪彦野。“来啊,把你梦里看到的都画出来,让我也开开眼界!”
迪彦野皱着眉头闭着眼,模仿着梦中的发光平面里传出的声音,压低嗓说:“‘科学家,就是一群探寻未知的超人们,利用知识和创造,不断开拓着人类的想象力的极限。’我看到的都是没见过的文字,你让我硬去回忆梦中每个细节,怎么可能呢?况且我已经把我听到看到的都复述了,能记住的估计也就这些,不足够画出了。”
“听不明白!那我看你这只黄眼真的是只用来做白日梦,能看到新东西,却什么样子都记不住!说实话,你刚刚这一讲反而提醒我了。咱们小时候我一直觉得,你这眼睛可能只是长得不一样,但是跟你一起跑出来睡越久我越觉得不对劲,每次你一睡着,右眼就自己发出橙色光,然后流泪,泪珠在半空凝结成十二面晶体,折射出99种光谱,就像里面有什么要挣脱出来一样。你说它会不会有什么超能力?就像你梦里说的,科学家一样!或者说,眨眨眼就能看得特别远?”托德莫背对着迪彦野躺着说。
“眨眨眼能看特别远的那是千里眼,小时候大人编故事骗咱们玩的!而且你可别乱说,什么叫你跟我睡啊?我这是屋里闷的无聊,才跑到这边界上休息一会儿,你每次屁颠屁颠跟过来,还抱怨我呢。”迪彦野说着朝一旁拍打了托德莫一下,他睁开眼睛,右眼果真如橘色灯火一般耀眼。他知道不是他记不得梦里的画面画不出来。只要他没有画出梦里的场景给身边的这位朋友看,过了今天,托德莫就会忘记所有不理解的疑惑继续傻乐。但凡一些不属于这世界的物体打开了可怕的魔盒,他好不容易收获的安静年月可能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这些自己忘不了的每天夜里做梦看到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讯息,是他与生俱来的超能力吗?为什么身边没有人跟他一样看到过类似的画面呢?就连座上公认想象力最强的父亲,也在第一次聆听他分享类似的经历时显得大惊失色。到底什么是宇宙航行?什么又是科学家?什么是星球?为什么那边的人可以进入地下?迪彦野只能看着近在眼前的云朵发呆,一朵有点像狮子,一朵有点像大象,虽然座上也没有狮子和大象。这些世界上都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他都能认得而且记得呢?他望着身下漂浮大陆外无边的天色,试图用右眼的光穿透到那或许都不存在的彼岸,在那里应该有一位想象力强大到能解释他梦境的贤者吧,可能就是梦中人们所讨论的神仙。天色渐晚,渐渐泛红的云朵也在提醒他们到了归家的时刻。
“除了灵化者外,为什么没听说过有人离开过佛色座呢?”迪彦野喃喃自语道,他甩甩头觉得自己好像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或是在哪。
佛色座是迪彦野和托德莫一直生活的空中大陆的名字,佛色是地名,座是类似岛一样的地名后缀,名字的由来据说是远古时期想象力最强的第一任座父在梦中写下的,至今已经过去上千年,没有人去仔细追溯。在这个永远飘在云中的座上,想象力就是能力的象征。佛色座由两个想象力最强的人来维持平衡与秩序,男性是座父,女性是座母,座父掌管规划、建设、经济生产,座母掌管教育、婚配、文化娱乐。座上生活着25550个居民,每一天,都会有一位刚至70寿辰的老者灵化而去,也会有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座上的人口恒定不变。座上生活的人们已经发展到了生物的高级阶段,新生儿会继承父母的想象力,并在此基础上提升,而人们由于想象力有限,不会把它浪费在扩大烦恼上,所以任何疑惑和烦心事都只会停留一天,午夜休息便会自动消失。由于想象力之间存在差距,佛色座的官方文字是字符与绘画的结合,人们会通过通俗的语言和生动的画面来传达书面想法,如果一方无法用言语把信息向对方传递清楚,那就只能靠画出能帮助对方想象的图像来补充了。
迪彦野和托德莫穿过竹水集市,这里是佛色座最繁华的商业街道,正在准备进行新一轮的重建改造,到了傍晚,路两旁的商铺都已经提前关门歇业,路上也只剩他们两人。迪彦野扫视着周围即将被拆除的房屋,回忆起小时候和朋友们在这边逛街买小吃时,每个店家都想请他光顾,热情地询问他如何提升自己产品,迪彦野通常也会很诚恳地送上建议,很快跟据这些建议,就会诞生当月的爆款。
“我听说,上周家族会议时,已经又有三个家族举荐了乔德做竹水集市翻修计划的总监工。”托德莫说。
“乔德?就是小时候经常找我们麻烦那个胖子吗?”迪彦野问。
“对,但他现在已经不胖了,应该跟你差不多身材,比你矮点。”托德莫回答道。
“他们家不是一直负责基建维护吗?怎么突然也想揽竹水集市这个大项目了?”迪彦野看着路边流淌的清水问。
“可能是族长们想早点把重任交给我们这代吧,唯有的三个男丁里好像也没有别的人选。”托德莫叹气道。
“怎么没有?你完全可以做啊!而且还有我帮你,肯定比他强!”迪彦野拍拍托德莫的肩膀说。
“得了吧!你本来说今天帮我解决输水管道材料的问题,结果这又把我带去偷懒了。我知道你对竹水集市有感情,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人们都已经不记得了啊。你要是想做这活儿,还是自己去求座父吧!”托德莫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回到座中心的碧潭院,两人在正要进门时不巧正好碰上另一面同时到达的两个身影,是卡利埃斯和托万托。卡利埃斯是迪彦野的父亲,也是现任座父,而托德莫的父亲托万托则是负责规划城镇街道的碧潭院院长,卡利埃斯最得力的助手。原本这时候托德莫应该是在院里监督竹水集市新管道的生产,两人却在迪彦野的怂恿下,趁着父亲们出去视察,溜到座边吹风偷懒。托万托看到托德莫略显惺忪的双眼,大吼一声就要冲向儿子,可被卡利埃斯一把拉住。
“没事老托,俩孩子累了休息一会儿,应该也没别人看见,我们先去看看生产进度。”卡利埃斯拍拍托万托的肩膀说,拉着他先走进了碧潭院。
托德莫躲在迪彦野身后长舒一口气,心里却不由得慌起来。他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急,正在制作的这批新材料已经困扰了父子俩很久,竹水集市的现有管道一直有容易裂缝的问题,可是以他们俩的想象力一直不能找到对比之前材料合适的提升办法,所以只有靠卡利埃斯帮忙给些建议才能生产,但即使卡利埃斯是座上能力最强的人,也无法将想象力专注到每一个项目里去。如果托万托夫父子俩领悟错了他的意思,导致今天的生产出岔子,就又要等一周,拖延一周意味着紧接着的竹水集市翻新工程也要跟着等待一周,商家将继续面临每天只能经营半天的窘境,家族会议上也会因为此事对碧潭院颇有微词,这都是托万托无法接受的,所以他才命令儿子严格盯守生产,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迪彦野满脸从容,倒是完全不慌,大步向前领着托德莫一起走进碧潭院。这座三层立方形乌青色建筑的中央,上有通天,下有深潭,潭水由青入碧,似有波纹,潭底最深处若有光,不知是天空的映照,还是潭内隐隐有灵。碧潭院的一层靠墙摆放着各种过去建筑的模型,二层三层则是负责各类专项生产的工作间。迎面遇到的院内工程师都自顾自闷头忙着,像一台台全速运转的机器,在下班铃声敲响前,完全没空抬头闲望。走近中庭,潭水四周围满了白色的软状条管,托万托正拿起一条,瞪大眼睛惊奇地打量着。卡利埃斯看到迪彦野和托德莫走进来,盯着儿子望了两秒,然后回神露出欣慰的笑容。托德莫看到这满地生产完成的新管道,心中的包袱也彻底放下了,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父亲,两人相拥而泣。
迪彦野回味着父亲的笑容,心想那其实是在安慰托德莫,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那笑容里面透出的含义一点都让他高兴不起来,上一次父亲这么看着他时,就彻底没收了他的油纸,一会儿回到家,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惩罚候着。他清楚父亲卡利埃斯不像其他人一样好糊弄,作为座上想象力最强的人,卡利埃斯有着几乎可以洞察一些情感和思想的读心术,而这种天赋也在成长中被迪彦野逐渐掌握,在他们父子看来,座上人们的情感都是完全暴露出来不加隐藏的,人们把所有想表达的东西写到油纸上之前就先写在了眼睛里。长大后,随着这种能力越强,迪彦野觉得自己跟父亲的距离越远,父亲越少跟他交流,他越发认为父亲在刻意隐瞒什么,而这种隐藏的思绪也只能感受到皮毛。曾经在所有人看来,迪彦野已经默认是座父的继承人,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天天无所适从,透明一样在佛色座边际到处野游的闲人,为数不多了解他过去的人都记得,这副悠散皮囊之下蕴藏着的颠覆性想象力。当芸芸众生都不再记得他是谁时,也就没人会在意他的所做所为了。
跟托德莫父子告别后,迪彦野跟在卡利埃斯后面,两人漫步回家,路上谁也不说话。座父的祖宅位于碧潭院北侧的第五个街区,是座上最北的院落,院子没有围墙,没有边界,区域约定俗成。房子是大约十米高的弧顶半圆建筑,房外长满青草处皆是院子。两人走到院里,卡利埃斯嗅了嗅,闻到了花草气息和洁面液香味,却没闻到食物的味道。
“你跟你妈妈说不用做晚饭了吗?”卡利埃斯转头问迪彦野。
“对,妈最近因为准备红元节画东西多,我跟她说今天不用她忙了。”迪彦野回答道,“爸,要不今天我来做饭吧?你准备管道也够辛苦了。”
卡利埃斯笑了笑没答复他,两人走进房子,进去就是宽敞的客厅,屋顶是跟碧潭院一样的通透开放设计,房子共有三层,一层只有客厅,二楼是环形的两间半圆房,三楼是卡利埃斯和妻子的环形卧室。客厅中央,直对着通天空气圆柱的是一口正方形清潭,一样深不见底,但只有约一米五宽,看上去像是碧潭院清潭的迷你版。卡利埃斯走到清潭旁,从背后掏出一张油纸,递给迪彦野。
“来儿子,把你下午在碧潭院画的管道再画一遍!”
迪彦野皱了皱眉,接过油纸,拿出藏在口袋里的笔,不一会儿就作好了图,交回卡利埃斯手中。他知道父亲早就在碧潭院就识破了自己在暗中帮忙,一路上一定是等着自己交代实情。从七年前被没收纸笔到现在,卡利埃斯一直禁止迪彦野画图,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向他提供油纸。一年前,迪彦野经常造访的一家竹水集市的书店的店主即将灵化,灵化的老人跟迪彦野的爷爷是故交,他觉得迪彦野这么多年游手好闲实在不应该,就在灵化前将自己的笔送给了迪彦野。
卡利埃斯打量了一番纸上的描绘,把油纸拉直,轻轻放入清潭中。油纸上的画和字逐渐与水融为一体,完全消失的一刹那,潭底迸发出红蓝绿三色光,油纸飘到了一旁,从潭中飞出一段黑色的短管,落在卡利埃斯手上。卡利埃斯攥了攥,发现跟下午的管道手感相同却颜色不同,疑惑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盯着在一旁迪彦野手中主动交出的竹笔,竟又递给迪彦野一张黄色油纸,这次一起的还有自己的银笔。
“把晚饭也做了吧,儿子!顺便跟爸讲讲之前爸的管道设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迪彦野对父亲的态度感到震惊。父亲知道下午的管道是自己偷偷制作的事情后,不仅没有惩罚自己,还放心地把晚饭交给了自己。他的眼睛突然酸起来,一点点变湿润,七年间听到的质疑声在脑子一一掠过,可是迪彦野一咬牙将眼里的水凝在那里,不让它落到纸上影响作饭。他先勾勒出一个圆形的轮廓,然后填充里面的颜色、形状、层次,并在一旁批注,随后又把食物分层展开,将里面各样物质绘画仔细,并标注他们的口感、口味、熟度等。卡利埃斯欣慰地看着儿子,眼里都是儿子十五岁的样子,没料到这七年儿子虽然一直被他限制作画,却一直没有在心中停止想象力的修行。
“爸,晚上要喝点什么吗?”迪彦野完成了手中的食物,抬头看向父亲。
“你决定吧,来点爽口的就行!”卡利埃斯回答道。
“好的!”迪彦野说着就在食物的一旁画好了饮品,标注好剂量后,犹豫了片刻,没有把油纸交给卡利埃斯,而是直接送进了潭水中。
“爸,估计做好要等十分钟,我们先去餐桌坐吧。”迪彦野拉了拉正发愣的卡利埃斯的胳膊,两人走到餐厅的长桌旁坐下。这桌子足有三米长,两米宽,一米高,桌面的材料犹如镶边蓝水晶,六个桌脚均为白色圆柱,从迪彦野记事时便摆在客厅,已经有至少20个年头了。父子俩围着一个角落坐下。
“爸,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擅自在碧潭院改你的设计,我先认错!”迪彦野低头说到,“但是你设计的材料可能还是不够柔软,第一批就在弯折的时候出现了裂痕,所以我就没让它继续。”
“嗯,的确,比起你做的这个,我还是想简单了,今天还是多亏你啊!”
“没事的爸,最近座上改造工程繁杂,你的想象力再强也不能一个人扛下所有重任啊!”迪彦野突然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其实不被禁足在家这两年,我一直在默默观察,一直想帮你分担点什么,可是又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就只能在暗中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水灵笔只能记录原主人想象力中有的颜色,所以我今天也没办法给管道涂色,就只能留白了。”
卡利埃斯把手放在迪彦野的肩上,抚摸着孩子已经成长健壮的肩膀,他望向楼上卧室的窗台,妻子雅芙正一边看着他们,一遍抹眼泪。
“放心吧孩子,我相信你也已经成熟了,当年也是爸的失误,没能控制好你的能力。想不到这几年来你一直在潜心打磨自己,在没有油纸的情况下能仅凭脑中想象来练习作画。你的想象力或许已经超过这个年纪的我,爸爸可以放心把座上的一些事务交给你了!”卡利埃斯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他发自内心地为儿子感到高兴。迪彦野作为他孤注一掷的独生子,身上背负了本可以不属于他的压力和期望,虽然迪彦野迟早有一天要知道父母为他隐藏的秘密,但在他的想象力和承受力成熟之前,卡利埃斯还是更希望儿子能过跟座上普通人一样没什么烦恼的日子。
“那我是不是可以接手竹水集市的重建项目了?”迪彦野激动地看着父亲问。
“儿子,这个事情爸爸还不能许诺你。竹水集市那边毕竟是个大项目,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需要红元节后和大家共同商议。”卡利埃斯说道。
“好吧,我最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迪彦野低头讲,“我不知道那是我的想象还是凭空而出的讯息,在梦里的世界,人们使用着不同的文字,建筑物是不同的风格,而且家中似乎都没有清潭,人每天都要喝好多杯水,水从管道里出来可以直接喝,喝完之后人不会灵化。水中升灵似乎完全不是梦中那个世界的人们拥有的能力,因为任何物质似乎都是在纯原料上被加工出来的。”
迪彦野说着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父亲眼中露出了比托德莫更重的疑惑情绪,只是没有那么明显和纯粹,他能感受到父亲似乎在跟随他的描述勾勒那个世界的情景,但这情景还是触到了父亲想象力的极限。直接饮用潭水一直都是座上的禁令,千百年来,只有即将灵化的人才能喝潭水,而人们因为害怕想象灵化后的一切未知,所以没人想过要直饮潭水,都是在油纸上写上水,放入潭水中获取水源,而且绝大部分不以讲话为生的人一天只需要喝两次水,人们也几乎没有主动急于喝水的需求。
“爸,我知道直接喝水是非常危险的想法,所以我也一直不敢跟座上除了你的任何人讲这些。这次的管道也是用了我在梦里记住的一种叫柔碳纤维的材料,那个世界还有一种物品叫做电视,上面会像水映记忆片段一样播放各种很长的叫‘节目’的段落,我在电视上学到了很多新事物,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故,你放心,我不会草率尝试画它们出来的。”
卡利埃斯呆坐在那里,眼珠左右频繁转动,可任凭他怎么想象,脑中都是一片空白。他想象不出所有人直接喝潭水的恐怖画面;他也想象不出如果每家都没有清潭,人们将依赖什么生活;更让他惊讶的是,儿子似乎拥有了凭空造词的能力,这是传说中第一任座父才有的突破想象力极限的创造力。卡利埃斯不知道此刻做梦的人是不是自己,但是他也不能作出太震惊的神情,因为如果连他都不能理解儿子,就再没人能解决迪彦野的困惑了。原本儿子突变的黄色瞳孔就困扰了他多年,最近这些奇怪的梦更让卡利埃斯难以放心。
“乖,别天天考虑这么多!”雅芙站到卡利埃斯背后,驱散了笼罩着他的迷茫,“你想帮爸爸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白天有什么烦恼不能只靠散布,还是要跟爸妈说啊,憋到晚上就成了一些奇怪的梦!还有,千万别想着去喝潭水哦!是吧,孩子他爸?”
雅芙如月季花般温润的笑脸让父子二人都冷静了不少,虽然想象力不如家里的两个男人,可雅芙却有着让这个家保持温暖幸福的秘诀。她总能在家里弥补上卡利埃斯疏忽的事情,也常常能解决迪彦野青春的烦恼。作为上上任座母的孙女,她没有任何竞争座母的意愿,而是痴迷于研究自然生态,分析各种植物的培育方式,并在座上改善生态环境。房子附近的草地和花都是由雅芙培育的种子种出的,这些植物四季长青,长到固定高度便停止生长,就像人造的盆景一般。
“你妈妈说的对,如果她也同意,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禁止你使用油纸和参与座上的活动。白天尽量去把多余的精力都消耗掉,晚上就不会做奇怪的梦了!”说完,卡利埃斯看向雅芙,雅芙也点头回应。忽然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香味从潭中升起,覆盖了整个客厅。清潭再次放出三色光芒,从光芒中浮现出一盘食物的轮廓,圆圆鼓鼓的,又富有层次感。
三盘食物随着气味的流动,缓缓飘到桌上,自动摆放在三张椅子前。每盘里面都有两种餐品,一个是外表金黄看起来酥脆多油的夹心圆饼,另一样是似乎被从中间切开的面包包裹的内容丰富、色彩多样的神奇迷你山包。卡利埃斯闭上眼睛享受着食物带来的香气,他的脑中游弋着各种美味菜肴的味道,想象着原料和加工后的口感。雅芙则目不转睛地盯面包中间夹着的材料,那几片绿色的叶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些叶子貌似不是她想象范围内的食材,或者说至少不是座上有的食材。
“这个扁扁的叫做肉夹馍,其实是饼夹肉,跟我们平时吃的软饼不一样,外面这块饼是用油炸的,所以非常脆。油是一种用于烹饪的液体,可以帮助食物快速加热到可以吃的程度。里面的肉味道可能跟我们平常吃的肉味道不太一样,这种特殊味道的肉叫做猪肉。”迪彦野望着在餐桌前目瞪口呆的父母,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另一边这个叫做汉堡,也叫西式肉夹馍,至于为什么叫西式我也不太清楚。外面就是我们吃的面包烤至金黄,里面夹着绿色的生菜,红色番茄,还有白色的洋葱和牛肉饼。番茄我们平常会吃,洋葱和生菜座上貌似没有,而牛肉是另一种特殊味道的肉,口感跟猪肉也不同。平常里面还会加酱,但是我不记得味道了,所以就没放。”
“所以这些食物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吗?这金黄饱满的饼,这散发独特香气的肉,还有这饼夹肉的设计?”卡利埃斯惊奇地问道,他和雅芙打开汉堡看着洋葱和牛肉饼。卡利埃斯咽了一口唾液,抱着对儿子的坚定信任,他拿起汉堡吃了一口。瞬间,洋葱、番茄和牛肉饼汁液的混合就征服了他的味蕾,这难道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味道吗?卡利埃斯示意让雅芙也尝尝,自己则大口咀嚼着这超乎想象的食物。
“这些你们放心吃吧,都是我在梦中品尝过的。”迪彦野欣喜地看着享受食物的父亲,言语中透露出幸福和成就感,自己也拿起肉夹馍边吃边讲,“我不确定味道是不是一样,但是我把我记住的所有都重现了一遍,感觉跟梦里吃到的没有太大差别。”
客厅中回荡着食物的香气和一家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与夜里的万家欢喜融为一体,耀眼的月光透过云层洒满了座上每一户人家,新月的倒影就悄悄躺卧在潭水中,偷偷聆听着今夜的每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