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舟盯着顾景深校服袖口的奶渍,突然想起昨夜梦里他棺木上的纹路。男生正用纸巾擦拭袖口,钢笔从口袋滑落,在水泥地上摔出刺耳的声响。
“我帮你捡!“她慌忙蹲下,却看见钢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宁“字。顾景深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让她一颤:“别碰。“
林晚舟抬头,看见男生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她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这支笔......是雪宁送的。“
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周曼妮抱着作业本冲出来:“景深哥,老班让你......“她看见林晚舟蹲在顾景深脚边,话尾突然变调,“你们在干什么?“
顾景深猛地松开手,钢笔滚到林晚舟脚边。她捡起笔时,发现笔尖沾着血迹——顾景深的指尖在流血。
“你受伤了!“林晚舟抓住他的手,看见无名指上的旧疤裂开了。顾景深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去医务室!“
周曼妮突然尖叫:“林晚舟你发什么疯!“她扑过来要拉开两人,却被林晚舟 elbow顶在胸口。顾景深趁机抽回手,校服袖口沾着林晚舟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够了!“顾景深突然低吼,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颤音,“周曼妮,你明天把《赤壁赋》抄十遍。“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林晚舟和周曼妮面面相觑。
“你等着!“周曼妮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抢走景深哥的!“她踩着细高跟跑开,书包里掉出张照片——顾景深和顾雪宁的合影,背面写着“永远的月光“。
林晚舟捡起照片,发现顾雪宁的白裙下摆沾着钴蓝色颜料,和妹妹晚晴调色盘里的颜色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琴房里那幅未完成的《月光》,画布上的少女背影正是穿白裙的顾雪宁。
“林晚舟!“顾景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男生站在梧桐树下,阳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要迟到了。“
林晚舟跑过去时,看见他指尖还在渗血。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创可贴贴在他伤口上:“这样就不会疼了。“
顾景深愣住了。他低头看着交叠的手指,突然想起雪宁车祸前也是这样给他贴创可贴,说“景深哥哥要永远保护我“。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化疗时的仪器声还要震耳。
“顾同学,你心跳好快。“林晚舟歪头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顾景深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撞上梧桐树。他手忙脚乱地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湿漉漉的:“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林晚舟凑近他,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知道你昨晚又咳血了?“她指了指他领口的血渍,“知道你偷偷去医院复查?“
顾景深的脸瞬间煞白。他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你跟踪我?“
“没有。“林晚舟直视他的眼睛,“我在医院看见你父亲了。“她想起昨夜在肿瘤科看见的林建国,男人正对着缴费单抹眼泪,“他让我离你远点。“
顾景深突然松开手,背过身去剧烈咳嗽。林晚舟看见他校服后背洇开一片血迹,突然想起前世他咳血时的模样。她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喝点蜂蜜水......“
“不用!“顾景深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吗?“他转身跑开,书包里的《简爱》掉在地上,露出夹在书里的胸针——正是林晚舟还给他的那枚。
林晚舟捡起书,发现扉页上多了行小字:“雪宁走的那天,我把月光弄丢了。“她突然想起琴房里那幅《月光》,画布背面有行日期:2024年 3月 10日——顾雪宁的生日。
当天中午,林晚舟跟着顾景深去图书馆。经过篮球场时,几个男生起哄:“顾学霸又带女朋友补课啊?“
顾景深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时,阳光在镜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她是我女朋友。“
周围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篮球砸地的声响。林晚舟瞪大眼睛,看见顾景深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图书馆狂奔,书包里的钢笔滚落在地,露出刻着“宁“字的笔帽。
“顾景深你......“林晚舟喘息着被他拽进空教室,“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生背对着她,校服下的肩胛骨微微颤抖:“校规第 18条,禁止在公共场合与异性有亲密互动。“他转身时,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但我现在想违反校规。“
林晚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抵在墙上。顾景深的呼吸滚烫,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林晚舟,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林晚舟突然踮脚亲在他唇角,“是明知道会死,还是想和他看明天的太阳。“她感觉到男生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被更用力地抱住。
顾景深的吻带着蜂蜜水的甜和血的腥,林晚舟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和前世化疗室的仪器声重叠。她突然想起母亲的清华录取通知书,照片上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她,背后是朱自清的荷塘。
“顾景深。“她突然推开他,“我们去清华园看荷花吧。“
男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突然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好。“
当天夜里,林晚舟翻出母亲的旧相册。在清华园的合影里,年轻的沈曼秋抱着襁褓中的她,身边站着穿西装的林建国。照片右下角的钢笔字被人用红笔圈住,旁边多了行小字:“1998年 8月 15日,雪宁出生的日子。“
林晚舟猛地合上相册。她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悄悄打开门,看见父亲正跪在地上求母亲:“曼秋,告诉小舟真相吧,她有权知道......“
“不行!“沈曼秋尖叫,“她会恨我的!“
林晚舟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她看见相册里掉出张泛黄的病历,签发日期是 1998年 8月 14日——母亲的产前检查,上面写着“胎儿先天性心脏病“。
第二天清晨,林晚舟在琴房找到顾景深。男生正在弹《月光》第三乐章,琴键上沾着血迹。她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张化验单,“晚期“两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顾景深。“她轻轻叫他,“我们私奔吧。“
男生猛地回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去哪?“
“去清华园。“林晚舟掏出两张高铁票,“今天下午的。“
顾景深看着车票上的日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晚舟看见他掌心的血迹,和琴键上的血渍连成一片。她从书包里掏出药瓶:“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
“不用了。“顾景深摇头,“雪宁走的时候,我就该跟着去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但遇见你之后,我想活着看看明天的太阳。“
林晚舟突然想起前世在病房里,顾景深放下白菊时说的“走好“。她把药瓶塞进他手心:“我们一起看明天的太阳。“
男生低头看着药瓶,突然笑了:“好。“
他们在高铁站被周曼妮堵住时,林晚舟正帮顾景深整理衣领。周曼妮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顾雪宁的照片:“景深哥,你忘了雪宁姐是怎么死的吗?“
顾景深的手猛地攥紧。林晚舟看见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想起琴房那幅《月光》,画布背面有行日期:2024年 3月 10日——顾雪宁车祸身亡的日子。
“周曼妮,你闭嘴!“林晚舟怒吼。
“我偏要说!“周曼妮尖叫,“雪宁姐就是因为你才......“
话没说完,顾景深突然晕了过去。林晚舟接住他时,看见他校服口袋里的化验单飘落,上面写着“心力衰竭晚期“。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林晚舟鼻腔发疼。她攥着顾景深的手,听见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窗外突然下起暴雨,她看见母亲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清华录取通知书。
“小舟。“沈曼秋走过来,“你知道你和顾景深是什么关系吗?“
林晚舟愣住了。她看着母亲颤抖的手,突然想起相册里那张清华合影,照片上的襁褓婴儿和顾雪宁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我哥哥?“
沈曼秋点头,眼泪砸在通知书上:“1998年 8月 15日,我生下你们双胞胎。你爸爸坚持要把雪宁送给顾家......“
林晚舟感觉天旋地转。她突然想起顾景深锁骨上的小痣,和自己后腰的胎记一模一样。窗外的闪电照亮顾景深苍白的脸,她听见他在昏迷中呢喃:“雪宁,别走......“
当天夜里,林晚舟守在顾景深床边。她握着他的手,突然发现他无名指上的疤痕和自己左手的一模一样。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她看见他枕边放着枚银色胸针,背面刻着“致永远的月光——雪宁“。
“晚舟......“顾景深突然睁开眼睛,“我梦见雪宁了。“他咳嗽着,血沫溅在林晚舟手背,“她说......要我们好好活着。“
林晚舟突然想起前世在葬礼上,顾景深放下的白菊。她把药瓶塞进他手心:“我们一起活着,去清华看荷花。“
男生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好。“
第二天清晨,林晚舟在病房门口遇见父亲。林建国手里攥着两张清华录取通知书,一张是沈曼秋的,另一张签发日期是 2025年 8月 15日——林晚舟的生日。
“小舟。“林建国哽咽,“这是你和雪宁的......“
林晚舟接过通知书,看见照片上自己和顾景深穿着学士服,站在清华园门口。照片右下角有行钢笔字:“月光终将照亮追光的人“。
她突然想起昨夜顾景深说的梦话:“雪宁,我们回家吧。“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晚舟听见病房里传来钢琴声。她推开门,看见顾景深坐在床上,正在弹《月光》第一乐章。阳光穿过他的手指,在床单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好听吗?“顾景深抬头笑,“这是我新写的《月光》。“
林晚舟点头,眼泪砸在清华录取通知书上。她突然明白,命运给他们的不是倒计时,而是重新书写月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