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冰冷的液体滴在额头。
林修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锈蚀的通风管道，霉斑在天花板上蔓延成星图模样。鼻腔里充斥着从未闻过的气味——陈年纸质档案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草本药膏的苦涩。左臂义肢的量子纹路完全熄灭，断口处缠着浸血的亚麻布。
“病毒载入中断在99.97%。”视网膜投影闪烁两下后彻底黑屏。
他试图撑起身子，肋间的剧痛让眼前发黑。粗糙的水泥地面传来震动，某种巨型机械在深处运转的闷响透过地壳传来，与递归实验室的量子核心律动截然不同。
“别乱动，你三根肋骨插进肺里了。”
声音从堆积如山的档案柜后方传来。林修摸到半截试管攥在掌心，看着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老者。这人左眼戴着古董单片镜，右腿是简陋的液压义肢，手里端着冒热气的陶碗，蒸汽在镜片上凝出水珠。
“喝。”老者将陶碗放在掉漆的铁皮箱上，”蒲公英根混了量子黏菌，能暂时抑制认知污染。”
林修盯着对方胸牌上的字样：【阈界计划外围观测员秦昭编号**】。这个日期让他太阳穴突跳——正是递归系统启动的原始时间锚点。
“你偷了林玥的初代实验体。”秦昭用镊子夹起林修义肢的残片，”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我亲眼看着你被抱进培养舱。”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颤，档案柜上的玻璃瓶叮当作响。秦昭掀开墙面的帆布，露出后面布满抓痕的铅板——那些凹痕组成质能方程的变体，每个符号都被血渍反复描摹。
“这里是递归系统的盲区。”他的液压义肢发出漏气声，”1947年建造的原始防空洞，用三十万吨铅板隔绝量子扫描。”
林修咳出带黑色结晶的血块：”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体内的逆模因病毒。”秦昭拉开抽屉，取出布满咬痕的金属盒，”这是当年林玥让我销毁的初代样本，能彻底瓦解递归系统。”
盒内躺着支布满绿锈的注射器，淡紫色液体中悬浮着发光的纳米机器人。当林修伸手触碰时，那些机器人突然组成林玥年轻时的面容，又瞬间溃散成质数序列。
防空洞顶部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秦昭脸色骤变，液压义肢喷着白气冲向控制台：”他们找到入口了！”
观测窗外的垂直井道里，三个苍白人形正用激光切割铅板。它们的机械义肢明显比之前型号陈旧，关节处裸露的线路挂着霉斑。最下方的人形突然抬头，复眼里旋转着1977年的日期编码。
“第七代清理者。”秦昭将某种粘稠的膏体抹在铅门缝隙，”这些古董货色还在用放射性同位素当能源。”
林修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踉跄着摸到武器架。老式脉冲枪的电池槽长满铜绿，他用力掰开卡死的能量匣，发现里面灌满了蒲公英籽。
“用这个。”秦昭抛来支带瞄准镜的弩箭，”箭头顶端有钋-210涂层。”
第一支箭射穿人形复眼时，爆发出的伽马射线在铅板上灼出焦痕。林修被后坐力震得撞上档案柜，碎裂的玻璃瓶划破脸颊。带血的量子黏菌滴在弩机上，竟让金属表面浮现出隐藏的克莱因瓶方程。
“小心身后！”
秦昭的警告晚了一秒。第四个人形从通风管扑出，生锈的爪刃撕开林修后背。他反手将弩箭捅进人形腹腔，钋元素灼烧机械子宫的焦臭味充满防空洞。
“认知污染指数回升！”秦昭盯着突然启动的老式盖革计数器，”它们在故意引发辐射污染！”
铅门被切割出裂缝的刹那，防空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秦昭扯动锈蚀的操纵杆，布满霉斑的传送带突然运转，将整面档案墙移开，露出后方幽深的隧道。
“1947年的紧急通道！”他拽起林修往隧道口拖，”直通气象站的量子对撞机遗址！”
苍白人形的爪刃穿透铅门缝隙。林修最后瞥见它们胸口的金属铭牌——编号前带着”Ω”符号，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标识。
隧道内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秦昭的液压义肢在潮湿地面留下独特印记，林修注意到每个脚印都带着斐波那契螺旋的防滑纹。
“林玥最初设计的递归系统有七个核心。”老者的单片镜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你现在摧毁的只是α模块，剩下六个枢纽分布在不同年代。”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残破的环形大厅中央，巨大的托卡马克装置爬满藤蔓，控制台上积着鸟粪。秦昭抚摸着锈蚀的操作面板，液压义肢突然弹出数据线接入接口。
“这是量子对撞机的原型机。”他指着某处焦黑的爆炸痕迹，”1947年9月9日，林玥在这里完成了第一次人工虫洞实验。”
控制台突然激活，全息投影显示出年轻时的林玥。她穿着1940年代的女式西装，正在给满脸惊恐的少年秦昭讲解图纸。林修瞳孔骤缩——图纸上的机械子宫设计图，赫然标注着”Ω型核心”字样。
“当年三十七个实验体...”秦昭的声音突然沙哑，”只有我和你活下来。”
防空洞方向传来坍塌的巨响。苍白人形的嘶吼在隧道内回荡，带起的气流掀飞了控制台上的鸟巢。林修攥紧那支初代逆模因病毒注射器，视网膜突然捕捉到全息影像的异常——少年秦昭的后颈处，隐约浮现着Ω型胎记。
“还剩多少钋箭？”他突然转身瞄准隧道阴影。
“足够让它们回忆起来自1947年的恐惧。”秦昭的液压义肢弹出旋转链锯，霉斑簌簌落下。
当第一个苍白人形冲破气密门时，林修在晃动的光影中看清了它们胸口的Ω符号。这些怪物的机械义肢上，流淌着与秦昭同款的防滑纹。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