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十五年。
乾国京都。
盛夏时节,暴雨倾盆。
京都的街道已成了一条条湍急的小溪,雨水顺着屋檐奔涌而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许铭站在医馆门口,望着这场夏日暴雨,眉头微蹙。
穿越重生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自从父母三年前双双感染风寒,旧疾发作而去世,这家医馆就只剩下他一人打理。
十八岁那年,他突然觉醒了【长生道果】,寿元无限,永葆青春,每活百年便能获得一次奖励。
这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许铭却不敢声张。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乾国,太康帝病重,外戚专权,皇子们明争暗斗,三大藩王割据一方,北方蛮族虎视眈眈。
若是他的秘密泄露,恐怕立刻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许铭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医馆内。
屋内点着几盏油灯,驱散了雨天的阴冷。药柜上整齐摆放着各种药材,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他坐在诊桌前,翻开一本医书,却无心阅读。
父母离世后,他本可以离开京都,去往其他地方。但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是选择留下。
京都虽然暗流涌动,却也是皇权所在,相对而言反而比那些藩王割据的地方安全。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棂,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急促地叩门。
许铭叹了口气,合上医书,他需要变强。
虽然拥有长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敌。若是被人杀死,长生又有何用?
虽说京都内的武馆会传授一些基础拳脚,然而那高昂的收费,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即使勉强进入,也要侍奉师傅多年,才能学到真正的本事。
至于传说中的仙人,更是只在话本中存在,无人见过,但许铭始终觉得,这世上应该是有修仙者存在。
或是因为某种原因,致使仙凡两隔,修仙者无法出现的凡俗。
就在他思索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铭皱眉,这样的暴雨天,谁会来医馆?
他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书生倒在门口,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已经昏迷不醒。
许铭连忙将人拖进屋内,关上门,检查起书生的状况。
“饥寒交迫,再加上淋雨过久,体温过低。”许铭迅速诊断出书生的病情。
他先脱去书生湿透的外衣,用干布擦拭其身体,然后盖上厚被。
接着,他熟练地从药柜中取出几味药材,开始煎药。
药香很快弥漫整个房间,盖过了雨水的腥气。
约莫一个时辰后,书生悠悠转醒。
“这是哪里?”书生虚弱地问道。
许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到床前。
“这是我的医馆,你在门口晕倒了。”
书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许铭按住。
“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许铭扶起书生,将药碗递到他嘴边。
“先把药喝了。”
书生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喝下药汤,随即皱起眉头。
“好苦。”
许铭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块蜜饯。
“这个可以解苦。”
书生含住蜜饯,脸色稍微好转。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王元书,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许铭。”
王元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可是京都仁心堂的许大夫?”
许铭点点头。
“久仰大名!听闻许大夫医术精湛,悬壶济世,今日有幸得遇,实乃在下之福。”
许铭摆摆手。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打量着王元书,虽然衣衫褴褛,但言谈举止不凡,显然出身不低。
“王兄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元书叹了口气。
“家道中落,如今只身来京赶考。途中遭遇劫匪,盘缠尽失。这几日只能露宿街头,今日又遇暴雨,实在撑不住了。”
许铭点点头,没有多问。
“你先好好休息,等雨停了再说。”
王元书感激地看着许铭。
“许大夫的恩情,王某没齿难忘。”
许铭摇摇头,转身去收拾药材。
夜深了,雨依旧下个不停。
许铭给王元书安排了一间客房,自己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思索着今天的遭遇。
王元书看起来不简单,或许日后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脉。
但他也不能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蒸腾起一层薄雾。
许铭起床后,发现王元书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许大夫,昨日多谢收留。今日雨停,在下也该告辞了。”
许铭看着王元书仍然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休息几日吧。”
王元书犹豫了。
“可是,在下已经叨扰许大夫一晚,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
许铭淡淡一笑。
“无妨,医馆本就是救死扶伤之地。”
王元书深深鞠了一躬。
“那在下就厚颜再住几日。等身体恢复,一定报答许大夫的恩情。”
许铭摆摆手。
“不必言谢。”
他转身走向药柜,取出几味药材。
“这些药你每日煎服,很快就能恢复。”
王元书接过药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许大夫,实不相瞒,在下现在身无分文,这药钱…”
许铭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了,不必言谢。”
王元书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家父留下的传家之物,虽不值钱,但也算是一点心意。请许大夫务必收下。”
许铭看了一眼玉佩,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显然不是普通物件。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王元书坚持道。
“若许大夫不收,在下心中过意不去,日后如何安心赶考?”
许铭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收下。等你日后功成名就,再来赎回便是。”
王元书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多谢许大夫体谅。”
接下来的几天,王元书在医馆休养,许铭则照常为前来求医的百姓看诊。
闲暇时,两人常常交谈,许铭发现王元书学识渊博,见解独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七天后,王元书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许大夫,多日叨扰,实在过意不去。今日在下身体已愈,该告辞了。”
许铭点点头。
“王兄保重,希望你能金榜题名。”
王元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许大夫,实不相瞒,在下现在仍无盘缠,不知可否…”
许铭早有准备,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王元书。
“这里有十两银子,足够你应付考试期间的开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日后再还。”
王元书接过钱袋,眼中含泪。
“许大夫的恩情,王某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定当厚报。”
许铭微微一笑。
“我相信王兄的才学,日后必成大器。”
送走王元书后,许铭回到医馆,继续忙碌。
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医馆门口。
“钱老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许铭笑着迎上前。
钱老头是医馆对面当铺的老板,与许铭的父亲是旧交,父母去世后,他时常来看望许铭。
“听说你这几天收留了个落魄书生?”钱老头直接开门见山。
许铭挑了挑眉:“消息传得真快。”
钱老头哼了一声:“京都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能瞒得住老夫的眼睛?”
他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许铭递来的茶杯:“那书生叫王元书,听说还给了你一块玉佩?”
许铭点点头,从抽屉中取出玉佩,递给钱老头。
“你看看值多少钱。”
钱老头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然后摇了摇头。
“这玉佩做工精细,材质上乘,至少值五十两银子。”
许铭有些惊讶。
“这么值钱?”
钱老头将玉佩还给许铭。
“不过我劝你别急着变卖,先留着。”
许铭疑惑地看着他。
“为何?”
钱老头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那王元书来历不简单,这玉佩上的花纹,是王家的家徽。”
许铭皱起眉头。
“哪个王家?”
钱老头压低声音。
“江南王家,世代为官,家财万贯。”
许铭更加困惑了。
“那他为何会沦落至此?”
钱老头叹了口气。
“听说王家前些年得罪了权贵,家道中落。不过底蕴犹在,若是那王元书真有才学,考中进士,说不定能重振家声。”
许铭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说,我这算是投资他了?”
钱老头摇摇头。
“也别抱太大希望。寒门难出贵子,更何况是落魄的世家子弟,想要重新崛起谈何容易?”
他拍了拍许铭的肩膀。
“不过你小子心善,帮人一把也无妨。只是别太指望回报。”
许铭笑了笑。
“我本就没想过回报。”
钱老头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听说你最近打听武馆的事?”
许铭点点头。
“想学点防身的本事。”
钱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京都的武馆不是你能轻易进的。那些师傅眼高于顶,除非你有显赫的背景或者足够的银子,否则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许铭叹了口气。
“我知道。”
钱老头思索片刻,又道。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退役的武官,如果你真想学,我可以引荐。”
许铭眼前一亮。
“真的?那就多谢钱老了。”
钱老头摆摆手。
“别急着谢,那老家伙脾气古怪,能不能学到真本事还两说。”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许铭。
“记住,这世道,实力才是立身之本。无论是医术还是武艺,都只是保命的手段。真正要活得长久,还得学会审时度势,明白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隐忍。”
许铭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送走钱老头后,许铭站在医馆门口,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京都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就像这乱世的危机,往往在不经意间降临。
但现在,他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活着,变强,等待机会。
许铭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医馆,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