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外,周源亲眼看着官差将被打得半死的李三拖了下去。
但他没打算现在就回去禀报李庆,按照王林说的,李三是胡员外派去铺面找麻烦的。
而他又跟这个胡员外交情匪浅。
但今日王林重罚了李三,胡员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想着,周源在县衙外不远处寻了个隐蔽的位置,暗中潜伏,静观其变。
日头渐渐西沉,暮色四合。
就在周源以为胡员外要吃了这么大亏的时候,忽见一顶四人抬的绿色大轿,晃晃悠悠地从远处而来,直奔县衙门口。
轿子落地,轿帘掀起,从中走出一个大腹便便,身着锦缎,头戴员外帽,满面油光,珠圆玉润的中年男人。
周源心头一动,看这吃的油光水滑满脸横肉,除了胡员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胡员外从轿上下来后,管家立马上去敲门。
周源隐退身形,连忙起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晚上的,谁啊?”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吱呀一声,门打开。
胡员外的管家上去一把推开开门的小厮,“谁?你财神爷爷!你家大人呢?”
小厮指着里屋,“大人正要休息呢。”
“休息?”
胡员外嘲讽出声,“他还真睡得着!走,进去看看王县令,怎么如此安心!”
几人根本不给小厮禀报的机会,大剌剌的就闯了进去。
“哎呦,胡员外,您怎么来了?”王林听见声音,赶紧穿了衣服出来迎接,满脸堆笑,“快请坐,快请坐!”
胡员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斜睨了王林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大老爷,您这县衙,可真是热闹啊!听说,您今日打了我的人?”
王林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还没想好说辞,胡员外就来兴师问罪了。
“胡员外,您听我说……”王林连忙解释道,“这其中是有误误会。”
“误会?”胡员外冷笑一声,打断了王林的话,“王大老爷,您是当我胡某人是三岁小孩吗?我犯了什么事,您竟要动用大刑?”
王林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地说到,“他……他扰乱市场,欺压百姓……”
“哦?”胡员外挑了挑眉,“扰乱市场?欺压百姓?这江州城里,谁不知道我胡某人的规矩?你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故意跟我作对?别跟我说你要弄那套清正廉明的说辞,你以为自己很干净吗?”
王林被胡员外噎得哑口无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胡员外,您有所不知,这个事情您还是……”
“行了!”胡员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王大老爷,您也别跟我绕弯子了,说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王林见胡员外不肯听自己说,只得赶紧屏退左右,凑到胡员外耳边,压低声音,“胡员外,不瞒您说,这江州城里来了贵人!这位贵人,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贵人?”胡员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贵人?什么贵人,能比得上我胡家的贵人?王大老爷,您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王林见胡员外不信,急得直跺脚,“胡员外,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位贵人来头极大,连我都得罪不起!您想想,我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会动您的人?”
胡员外收敛了笑容,上下打量了王林一番,见他神色慌张,不像是在说假话,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但他仍是不肯相信,这江州城里还能有比他胡家更厉害的人物。
“王大老爷,您这话,可真是让我糊涂了。”胡员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您若是缺钱了,尽管开口便是,我胡某人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您想要多少,我双手奉上便是,何必找这些借口?还打我的人。”
“你不相信算了。”
王林面色不善,摆摆手,“胡员外,这话,我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才跟你说的!你以为这是钱的事儿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命挣,你还得有命花!”
要不是胡员外这些年给自己捞过不少油水,他才不愿意顶着被李庆治罪的风险和对方说这些。
王林又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从今往后,本官要秉公执法,肃清江州县的商贾之事,以后,你我之间的协议,通通作废!”
胡员外脸上的肥肉,随着王林的话,一颤一颤的。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恐怕真的不简单。
“王大老爷,咱们这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就跟我说说吧。”胡员外也急了起来,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京里来人。
王林也不是这副做派。
“胡员外,你还是好自为之吧!那些个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勾当,您还是收敛些!若是再这般肆无忌惮,一旦东窗事发,谁也保不住你!便是你那在京师做吏部侍郎的表叔,也无济于事!”
“这次是不是京里来人了?”
胡员外也低声问道。
“反正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信不信由你。”说罢,王林又往前凑了凑,仅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隔墙有耳。”
胡员外瞪大眼睛,慌忙捂着嘴,四处看了看。
王林点点头,拍了拍胡员外的肩膀,“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王县令说的是,我先回去了。”
胡员外自然明白王林的意思,也不敢再多待下去,他得回去让人好好打听这次来的人是谁。
南岭王府。
李庆正挑灯夜读,翻阅着兵书战策。
“王爷。”
周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李庆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
周源快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李庆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向周源,“王林那边有进展了?”
周源点点头,“王爷猜得不错,属下在江州县衙外,见到胡员外乘轿而来,进了县衙!”
“胡员外。”李庆轻笑一声,“来得倒是时候,走,去会会这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说罢,李庆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是!”周源应了一声,紧随其后。
二人出了店铺,各自翻身上马。
“驾!”
两人,一人一马,直奔县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