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已经见识过钱贵口才,精明二字倒确实说得过去。
不过,李庆对周源自虽是信任的,但对这初次见面的掌柜钱贵,却还是存了几分戒心。
毕竟,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更需谨慎行事。
但他并未将这份戒心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且引路,带本王去后堂看看。”
钱贵连忙应道,“是,殿下请随小的来。”
他躬身在前引路,穿过店铺,来到后堂。
后堂颇为宽敞,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钱贵引着李庆在主位上坐下,又亲自奉上茶水,这才垂手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李庆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却并未立即发问,而是细细打量着钱贵。
钱贵只是垂眸立在一侧,面对李庆的打量也并不害怕,显得很是从容。
这种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让李庆另眼相看了几分。
良久,李庆才缓缓开口,“钱掌柜,这几日店铺的经营如何?”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钱贵连忙躬身答道,“回殿下,这几日小的奉周统领之命,从那些猎户手中收购皮革,无论好坏,照单全收,且给的价钱都比城内的皮货行高出一些。”
“嗯”李庆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钱贵定了定神,继续道,“这几日下来,倒也颇有成效,小的们一共收到了四十三张皮子,都堆放在库房里,只是没有收到太名贵的。”
他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尽量将铺子眼下的经营说得更清楚一些。
李庆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每张皮子,你都是以何价钱收购的?市价又是多少?”
钱贵闻言,立刻将每张皮子的收购价和市价都一一报出,更是拿出一个账本供李庆查阅。。
李庆边听边翻看了账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这钱贵,倒也算是个精细人,账本上事无巨细将琐事极简记录,可见其用心。
他心中对钱贵的戒备,稍稍减轻了几分。
不过,依旧未完全信任此人。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还需进一步考察。
“嗯,你做得不错。”李庆淡淡地夸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你且先下去吧,本王与周统领有事相商。”
“是,小的告退。”钱贵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钱贵走后,李庆这才看向周源,沉声问道,“周源,这钱贵是何来历?你可曾仔细查过?”
刚才观那钱贵谈吐,能力不低,可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到周源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铺来?
周源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殿下,这钱贵的身世,小的确仔细查过,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段渊源。”
他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思绪,继续说道,“其实钱贵并非江州本地人,而是祖籍豫州,数年前,因豫州大旱,颗粒无收,他便随着逃难的人流来到了江州。”
“初到江州时,他身无分文,举目无亲,险些饿死街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进了江州城内最大的皮货行‘太一行’做学徒。”
李庆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源继续道,“此人虽说出身贫寒,却极有天赋,他不仅对各种皮货的质地、产地、价格了如指掌,还极善于与人打交道,短短几年时间,他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徒,做到了‘太一行’的三掌柜,也算是江州城内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哦?”李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既如此,他为何又会离开‘太一行’,沦落到替本王做事?”
周源叹了口气,“殿下有所不知,这‘太一行’虽说是江州城内最大的皮货行,但其东家却是个唯利是图、心狠手辣之辈,他为了牟取暴利,常常以次充好,欺瞒顾客,钱贵为人正直,不愿与之为伍,多次劝谏,却反遭排挤。”
“前些日子,‘太一行’的东家更是变本加厉,竟想将一批以病死牲畜皮毛制成的劣质皮货,冒充上等货卖给一位外地来的富商,钱贵得知此事后极力反对,与东家大吵了一架,结果,他不仅被赶出了‘太一行’,还被扣下了数月工钱。”
李庆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欺行霸市、坑蒙拐骗的奸商!
“那后来呢?”李庆沉声问道。
“后来……”周源挠了挠头,“小的遇到钱贵时,他正去‘太一行’讨要工钱,却被‘太一行’的伙计打得头破血流,倒在街边无人理睬,末将见那太一行着实恶心,便出手救了钱贵,他也才跟我说了这些事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之色,“末将见他为人正直,又精通皮货生意,便将他带回了王府,让他做了咱们皮货铺子的掌柜。”
李庆闻言,微微颔首,“如此说来,这钱贵倒也算是个有骨气、有担当之人,我等经商,虽说以盈利为目的,却也要讲究诚信二字,若是只顾眼前蝇头小利,坑蒙拐骗,失了信誉,这生意迟早是要做垮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继续说道,“这钱贵,你用得不错,日后多多提点他,让他好好替本王做事。”
“是,殿下!”周源连忙躬身应道。
李庆沉吟片刻,又问道,“这几日‘太一行’的人可曾来找过麻烦?”
周源摇摇头,“暂时还不曾。”
“不过,应该也快了,这‘太一行’的东家,自恃家大业大,在江州城内横行霸道惯了。,他根本没把咱们这间小小的皮货铺子放在眼里,只当是钱贵自己开的。”“在他们看来,钱贵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随便派几个伙计就能把他打发了。”
周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继续说道,“不过,末将猜测,他们这两日就会来了,毕竟,咱们这间铺子,虽说规模不大,但收购皮货的价格却比‘太一行’高出不少,这几天抢了不少铺子的货,‘太一行’的生意也必然受到了影响,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等着他们来!本王倒要看看,这‘太一行’的人,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来欺压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