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宛如一块沉甸甸、密不透风的巨大黑幕,裹挟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将这座原本安宁祥和的小城捂了个严严实实。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屋内那座老旧的时钟,还在不紧不慢、持之以恒地滴答作响,声声都像是在叩问着命运的咽喉,此刻,它已然跨过了晚上九点的门槛。
在小城边缘一座略显破旧的房子里,平安正深陷于一场与剧痛的惨烈较量之中。她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殷红的血丝慢慢渗出,沿着嘴角蜿蜒而下,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恰似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滚落,肆意地打湿了她那凌乱不堪的发丝,又顺着脸颊簌簌淌下。手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每一下颤抖都像是身体发出的痛苦哀号。她拖着仿若被灌了铅、沉重无比的双腿,向着客厅一步一挪地缓慢移动。每挪动一步,仿佛都有千钧重担从四面八方压顶而来,那股力量似乎要将她这单薄柔弱的身躯硬生生地碾碎。好不容易,平安挪到了客厅,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稍稍缓口气,双腿就好似突然被抽去了筋骨,瞬间一软,“扑通”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刹那间,钻心的剧痛如同排山倒海、怒浪滔天的波涛,瞬间将她吞噬得无影无踪。
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密密麻麻、尖锐锋利的钢针狠狠刺入,紧接着,又好似被一股来自地狱、蛮横无比的力量粗暴地撕开,随后,肌肤更像紧绷到极致、随时可能爆炸的气球,“砰砰砰”地接连爆开,那深入骨髓的痛感让她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平安在这剧痛的深渊中起起落落,几近昏厥,灵魂仿佛都要被这无尽的痛苦硬生生地拽出体外。可还没等她彻底陷入黑暗的深渊,那如恶魔利爪般的疼痛又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将她拍醒,如此循环往复,恰似一场惨烈至极、看不到尽头的残酷拉锯战……
被折磨了几个小时后,平安的身体已经趋于浑身麻痹,瘫软在地上如同没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那无尽的痛苦中缓过些许劲儿来,仿若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许久后,侥幸抢回一丝生机的幸存者。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撑开沉重得如同铁门的眼皮,眯成一条细若游丝的缝,目光艰难地投向墙上的时钟,时针与分针冷酷地交汇在一起,已然无情地跨过了12点。窗外,是浓稠得仿若化不开的墨汁般的漆黑,一丝光亮都休想穿透这厚重的黑暗,如同平安此刻那看不到丝毫希望的内心世界。她的眼神空洞而无神,继而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往昔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褪色的老照片,在脑海中接连闪现,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争吵打闹、委屈难过、不甘愤恨,交织缠绕,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死死困住。
平安无奈的谈了口气,平安平安,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本希望她一世平平安安,可谁承想她竟这般困苦。回首过往的岁月,倘若当初没有和丈夫一家彻底决裂,或许在她如今被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之际,还能有人出于怜悯,递来一杯暖人心扉的水,在这寒夜送上一抹微不足道的人间温情,让她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慰藉。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平安打小就是个憨直性子,心里头藏不住事儿,喜怒哀乐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像一面澄澈的镜子,将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映照出来。做事向来直来直去,根本不懂什么迂回婉转的处世门道,与人相处,只晓得一股脑儿地对旁人掏心掏肺,真诚到近乎傻气。一旦与人产生矛盾、起了争执,她也只会选择逃避,不愿直面纷争,躲进自己的小天地里独自疗伤。
然而,婚姻对于她而言,却成了一道沉重得无法挣脱的枷锁,更是一片避无可避、烈焰熊熊的火海。曾经的她,一旦动了真心,便如同那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燃烧自己,满心期许能为那个家奉献所有的力量。她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一头扎进厨房的烟火缭绕之中,为一家人精心准备早餐;白天,她又马不停蹄地洗衣、打扫,悉心照顾公婆的饮食起居,耐着性子聆听他们的絮叨;夜晚,她还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帮丈夫整理衣物,将每一件衬衫都熨烫得平平整整,只为换来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博得丈夫的一点爱意以及家人的些许认可。
怎奈,她的丈夫早早便对这只飞蛾心生厌烦。在他眼中,平安不过是个能任劳任怨照顾他父母及家人的免费劳动力罢了,至于夫妻间的关怀体贴,那都得看心情,给了是运气,不给也平常。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悄然逝去,平安被这薅羊毛式的婚姻折磨得心力交瘁,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面容日渐憔悴,失去了往昔的光彩照人,甚至连头脑都变得不那么灵活了,想要简明扼要地表达一件事都困难重重,记性跟鱼差不多,刚发生的事儿转身就忘。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是病了,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内心深处无比渴望能换一种活法,至少别在婆家化为一堆绝望的白骨,她憧憬着外面自由广阔的天空,期盼着重新寻回那个曾经活力满满、对生活充满憧憬的自己。于是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彻底跟婚姻做了个了断,自己租了个小房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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