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偏天 > 九十六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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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篁上人一道分魂抓住了葛夕清帮助他破解了三气逆流的难题。暮色漫过竹海时,幽篁上人广袖垂落如墨色垂柳,指尖凝着半凝固的月光。那缕分魂蜷缩在葛夕清眉心,像只被蛛丝缚住的碧色萤火虫,灼得他额间浮起细密金砂。

“三气逆流需以活人作引。“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竹节,幽篁嗓音里滚着金石相击的冷响,惊起竹叶簌簌坠落。葛夕清望着掌心浮动的血色符咒,忽然记起十年前雪夜——师父咽气前将半块玉珏塞进他怀里,裂纹里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蜿蜒如蛇,此刻竟在竹影里游成符文。

分魂突然在他识海里尖啸,无数记忆碎片翻涌如淬毒的箭矢。他看见幽篁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白发缠着九条断裂的锁链;看见自己前世是炼丹炉里未成形的药引,被三百道天雷劈得魂飞魄散。竹海深处传来锁魂钉震颤的嗡鸣,惊起漫天流萤,那些幽蓝的光点竟是凝结了百年的怨灵,此刻都化作他经脉里游走的金线。

“别动。“幽篁骤然扣住他腕脉,指尖划过处腾起苍蓝火焰。焦糊味窜入鼻腔,原是这人割裂了半数元神作灯油,将他三魂七魄悬在八卦阵中央。阵眼处的青铜鼎渗出黑雾,三缕逆行的紫气如毒蛇绞缠,却在触及他心口玉珏时骤然凝固。

葛夕清忽然轻笑,腕间银铃随着剑诀叮咚作响。那些被分魂啃噬的记忆竟化作细密金线,顺着血脉游向丹田。鼎中黑雾突然沸腾,三气逆流化作狰狞鬼面扑来时,他眼底绽出琉璃般的光——原来所谓邪阵,不过是逆向运转的周天星辰图。

当最后一缕紫气被吸入鼎中,幽篁广袖尽碎,露出布满咒文的脊骨。他望着青年发间新生的并蒂莲簪,忽然想起千年前某个同样月华如练的夜晚,那个教他“天地同寿“的老道临终时,唇边也噙着这般释然的笑纹。竹涛声里,半块玉珏与青铜鼎同时化作齑粉,混着竹叶埋进冻土,惊醒了沉睡千年的冰下青莲。

幽篁上人曾与“始龙”一战而死,被夺走了所有的脉轮,还好他还是有后手,他直接下地狱去往了死国,将一具副体激活。

血色月光从龟裂的穹顶倾泻而下,幽篁的指尖在始龙鳞甲上划出最后一道弧光。龙息裹挟着硫磺气息灼穿他的胸腔时,他听见自己肋骨碎裂的声响像极了那年江南梅雨季,青石板上被雨水泡胀的竹简裂开的轻吟。

“原来这就是脉轮离体的滋味。“他望着掌心蒸腾的青烟,那些流转着星辉的脉络正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被始龙獠牙间滴落的毒涎吞噬。战场残骸在他们脚下扭曲成诡异的曼陀罗,断剑与焦骨在血泊里开出猩红的花。

始龙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它记得这个对手——三百年前在昆仑之巅,正是这人用竹笛吹裂了它的左翼。此刻幽篁破碎的躯体里竟涌出更炽烈的光,那是深埋在魂魄深处的副体在苏醒,如同深秋寒潭下蛰伏的萤火。

“你以为夺走脉轮就能让'幽篁'这个名字永远沉寂?“他染血的唇角勾起,残破的声带震颤出空灵的梵音。始龙尚未反应过来,幽篁已化作万千竹叶坠入地脉裂缝。龙焰焚毁他最后半截衣袖时,有支竹笛从灰烬中升起,笛身浮现出用甲骨文刻写的偈语:黄泉路上,彼岸花开。

 

地狱的罡风卷着硫磺雪扑面而来时,幽篁的副体正在重塑经脉。这具由怨念与执念凝聚的躯体没有温度,唯有左眼还残留着生前的清明。他踩着漂浮的业火走过刀山,听见无数亡魂在哀嚎中重复他的名字——幽篁上人,幽篁上人,那个被写进《十洲记 》的渡劫失败者。

“前辈,要过忘川河吗?“摆渡人的骨桨搅碎水面倒影,幽篁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容与某个模糊身影重叠。三百年前的竹林里,挚友将竹笛递给他时,衣袂也曾这般浸在江南的烟雨中。他握紧腰间玉笛,任由河水漫过脚踝,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始龙鳞甲下的体温。

河面突然掀起巨浪,十八盏引魂灯从深渊升起。幽篁的副体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这是死国卫兵的警示。他吹响竹笛,音波凝成青色剑刃劈开迷雾,笛声里裹挟着江南梅雨的潮湿,竟让恶鬼们的獠牙生出锈迹。

“原来如此。“幽篁望着掌心重新凝聚的脉轮,那些被始龙夺走的星辰之力正在副体里发出幽光。死国的门扉在远处若隐若现,门环上的饕餮双目猩红,却在他靠近时突然垂下头颅——这具副体里沉睡的,竟是当年被始龙剥鳞炼化的龙魂。

 

当幽篁踏入死国地界时,万千怨灵在他身后凝结成竹林虚影。这里的天空是倒悬的墨池,星辰是凝固的血珠,唯有他脚下蜿蜒的冥河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始龙的嘶吼从地脉深处传来,震得他耳畔浮现出故人临终时的呓语:“阿篁,替我看看江南的春...“

“我会的。“幽篁将竹笛插进岩缝,笛身瞬间绽放出七十二重莲华。那些被始龙摧毁的脉轮正在莲华中重生,每一片花瓣都映照着前世的记忆——他看见自己与挚友在湘江畔制笔,看见竹灵们用露水酿成月光酒,看见宣夜在雪山之巅化作冰雕的模样。

死国的核心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幽篁的副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他伸手触碰胸口跳动的龙形印记,突然明白始龙当年为何宁可用毒涎侵蚀脉轮,也不愿让他这具承载着龙魂的副体苏醒。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三百年前昆仑雪崩时,始龙眼中闪过的恐惧;幽篁吹奏竹笛时,龙魂在识海里发出的悲鸣;还有此刻地脉深处,那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青年正在苏醒...

“原来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幽篁望着掌心完全成型的脉轮轻笑,青色火焰从指缝间窜出,将死国的天空烧出个窟窿。月光穿透云层洒在他染血的衣襟上,那些曾以为消散的江南记忆,此刻正化作星屑落满他重生的躯体。

血屠老祖复活后便想找个人把血道传下去,于是他找到了寒琦和葛夕清,只因他们俩与自己儿子有几分相似。

到了现代后,他发现血道都快转成医道了。

血屠老祖破棺时,解剖室的紫外线灯正扫过寒琦的后颈。青年法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碎屑,脊椎在无影灯下凸起锐利的弧度,像柄未出鞘的柳叶刀。他握镊子的手忽然痉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胎儿标本正在玻璃罐中缓缓转身,脐带缠住他小指时泛出青铜光泽。

“宋家小子。“青铜棺椁里浮出个血色虚影,九转血蚕丝缠住寒琦脚踝,“你师父没教过你吗?解剖刀该饮血才利。“

葛夕清的银针扎入第36个穴位时,针灸铜人眼眶淌下黑血。老中医的檀木药箱震颤着裂开缝隙,晒干的曼陀罗花拼出扭曲符咒,每片花瓣都映着青年针灸师眉心的朱砂痣。他转身望向窗外,暮色里血色藤蔓正顺着住院部外墙攀爬,花苞里传出婴孩啼哭般的嗡鸣。

血屠老祖的骨刃叩响太平间大门时,寒琦正把手术刀插进冷藏柜缝隙。刀锋割裂冰霜的脆响中,他看见自己倒映在金属台面的瞳孔分裂成双环,外圈泛着与青铜棺椁相同的暗红。停尸床上的尸体突然抽搐,心电监护仪拉出笔直绿线,寒琦扯开领带时,锁骨下方浮现细密血鳞。

“医者仁心?“葛夕清的艾灸烟灰落在血屠老祖肩头,烫出焦黑痕迹。他指尖银针泛着冷光,针灸包里飘出的药香里混着铁锈味,“三百年前就该烂在黄泉的业障,也配谈传承?“

血屠老祖的笑声震落墙灰,九转血蚕丝绞碎防弹玻璃。寒琦的手术刀扎进他胸口时,刀刃竟被血肉吞噬,化作赤红丝线缠上青年脚踝。葛夕清的银针穿透他眉心,却在触及元神的瞬间崩成铁屑——那团跳动的血色光团里,蜷缩着与寒琦如出一辙的婴孩虚影。

“好个悬壶济世。“血屠老祖的骨刃挑开葛夕清的衣襟,指尖抚过他心口火焰状胎记,“当年我儿也是这般,捧着《黄帝内经 》说要以医入道。“他忽然低笑,血色藤蔓从窗外涌入,将整面药柜绞成碎末,“可惜医道救得了皮囊,医不好贪嗔痴。“

暴雨倾盆而下时,寒琦在血泊里捡起半片红玉髓扳指。这是他今早刚从停尸房失踪的流浪汉身上取下的,此刻却渗出温热血珠。葛夕清的针灸铜人裂开胸腔,露出里面布满咒文的青铜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窗外疯长的血色曼陀罗。

“他们不是要消灭血道。“血屠老祖的元神在血雾中重组,指尖缠绕着寒琦的领带,“他们在豢养更可怕的怪物。“他忽然将寒琦推向暴雨,青年背后的影子暴涨成九首妖龙,“看看这孽畜,可还像你师父教你的仁心仁术?“

葛夕清的银针扎入自己眉心时,整栋医院开始坍塌。血色藤蔓裹着哭嚎的怨灵冲天而起,却在触及他心口胎记时骤然枯萎。他望着掌心浮现的古老咒文,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那句谶语:“血尽时,方见医者心。“

血屠老祖的骨刃刺穿葛夕清心脏那刻,青铜棺椁轰然炸裂。寒琦在漫天血雨中看见真相——那些所谓医道圣手,心口都嵌着血色晶石;每根缝合线都连着地脉深处的怨煞之气。而他亲手解剖的尸体,脊椎末端的血色纹路正与青铜棺椁上的铭文完美契合。

“这才是你要传的道。“血屠老祖将染血的红玉髓按进寒琦掌心,九转血蚕丝缠上他脖颈,“以医为名,饲魔为实。“他狂笑着坠入地缝,身后血色曼陀罗开满整座城,每朵花心都坐着个心口插针的医者。

暴雨冲刷着停尸房外墙,寒琦抚摸着新生出的血色鳞片轻笑。他脚边散落着葛夕清破碎的针灸铜人,铜人腹腔里,那颗布满咒文的青铜心脏正有节奏地跳动,与地下传来的古老梵唱渐渐同频。

血屠老祖前世与永乐仙尊对赌,请求其复活儿子,但他失败了,之后便自杀。

血色月光浸透永夜神宫的琉璃瓦时,血屠的指尖正燃着一朵红莲。那火焰在他掌心跳跃,像极了三百年前从地狱裂缝里捞出来的残阳。

“永乐仙尊的茶,果然还是这般苦。“他对着虚空轻笑,腕间缠绕的炼狱火蛇突然昂首,将神宫穹顶的星图烧出个窟窿。碎裂的星辰坠下来,在白玉阶上砸出焦黑的坑洞,惊醒了沉睡千年的蟠龙柱。

永乐仙尊的白玉棋盘突然震颤,三百六十颗棋子悬浮半空,每一颗都映着血屠儿子临死前的脸。那孩子被天火焚尽时,血屠记得自己捏碎了三十八根肋骨才勉强镇压住暴走的炼狱火——那火焰本该随着心脏跳动而熄灭,却在儿子咽气时突然暴涨,将整座不周山烧成赤红的琉璃。

“你可知这赌约,本就是个局?“永乐仙尊广袖轻拂,棋盘上落下血色棋子。血屠闻到熟悉的血腥味,那是他亲手将儿子炼成血傀儡时,从青铜鼎里溢出的味道。

血屠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石化,那些被炼狱火淬炼千年的骨节,此刻竟像初春的冰棱般寸寸崩裂。三百年前从血后那里偷来的不朽圣躯,在永乐仙尊的叹息里脆弱得如同薄瓷。

“当年你收留我儿时,可曾想过今日?“永乐仙尊的声音裹着雪,落在血屠耳畔时化作冰棱。血屠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婴孩撞开血耀神宫的大门,血后冷玉般的面容在烛火下晃动:“此子命格带煞,养不大。“

炼狱火突然失控地燃烧起来。血屠看见自己的皮肤在火中翻卷,露出下面流淌的金色血液——那是永乐仙尊三百年前亲手种下的因果。当年他亲手将儿子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炼成守护神魂,另一半却埋进了永乐仙尊的轮回镜。

“你以为复活之道在仙尊手里?“永乐仙尊的指尖点在血屠眉心,血屠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声响。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儿子被钉在诛仙柱上时,眼中映着的不是仇恨,而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仓皇逃窜的背影;血后将他推出神宫时,发间那根白发在风中飘摇如旗;还有三百年前那个雪夜,他抱着襁褓撞开永乐仙尊山门时,门环上凝结的冰花......

炼狱火突然化作万千红莲,在血屠周身绽放。他看见自己的心脏在火中化为金粉,那些被永乐仙尊封印的记忆终于喷涌而出——原来所谓赌约,不过是永乐仙尊看他亲手杀死挚爱之人的戏码;原来那日儿子魂飞魄散时,自己早该明白,永乐仙尊要的从来不是赌注,而是看他如何被命运凌迟。

“父亲...“

最后的意识里,血屠听见儿子的声音从轮回镜中传来。那声音清越如初见时的晨钟,却让他想起三百年前亲手将儿子推下诛仙台的瞬间。原来那天飘落的不是雪,是儿子破碎的魂魄。

血屠的笑声震碎了永夜神宫的琉璃地砖。他看见自己的身躯在火中化为金粉,那些被炼狱火淬炼千年的不朽圣躯,此刻竟如凡人血肉般消散。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血后将他推出神宫时,发间的白发在风中飘摇如旗。

“原来我才是那颗棋子啊......“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永夜神宫废墟时,血屠的传说已化作碑林深处的一缕残香。有人说曾在极北之地见过血色红莲,也有人说永夜神宫的废墟里,每到子夜就会传出炼狱火的呜咽。只有永乐仙尊的轮回镜里,永远映着那个雪夜——血屠抱着浑身是血的婴孩撞开山门时,门环上凝结的冰花,正悄悄绽成一朵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