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许府后山笼罩着薄纱般的雾气，
朱轩踩着满地枯枝往东北方疾行，衣袂扫过灌木时带起细碎的露水。
他右手指尖还残留着青铜阵盘的铜锈味道，
左手紧攥的凤凰令在月光下流转着鎏金色的波纹。
那簇转瞬即逝的紫微星辉正悬在焦黑树桩上方三寸，
像盏引路的宫灯。
朱轩蹲下身时，
腐朽的树皮簌簌掉落，
露出内里被雷火劈出的螺旋纹路——这分明是某种古老星象图的残片。
"寅位缺角，北斗倒悬..."
他蘸着夜露在掌心勾画，
混沌灵瞳突然刺痛起来。当瞳孔浮现出淡金色纹路时，
焦痕竟在视野里重组为完整的二十八宿图，
树桩底部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五步外的岩壁应声剥落青苔，露出半人高的洞口。
朱轩将凤凰令横在胸前，鎏金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向洞口，
在石壁上烙出燃烧的凤凰尾羽。
潮湿的灵气扑面而来，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滴着莹蓝水珠，
每一滴都在他脚边绽开冰晶似的六角花。
洞穴深处传来空灵的共鸣，朱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灵瞳视野里，
整座山体都缠绕着蛛网般的灵力脉络，
而所有脉络正朝着洞穴最黑暗的角落汇聚。
他摸到洞壁某处凸起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烧感——那里嵌着半枚青铜箭头，
箭簇上沾着早已风化的暗红血迹。
"三千年..."朱轩摩挲着箭尾残缺的铭文，
混沌灵瞳自动解析出上古文字。
当他念出"玄天"二字的瞬间，洞穴突然剧烈震颤，
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的碎石在触及他衣角前诡异地悬停，
仿佛被无形的手托在半空。
鎏金凤凰纹路突然脱离石壁，在空中交织成燃烧的锁链。
朱轩后颈寒毛倒竖，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洞壁上扭曲成双头巨兽的模样。
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运转到极致，金色纹路爬满整个眼球时，
他终于看清洞穴尽头的真相——整面岩壁都是具三十丈高的巨人遗骸，
森白肋骨间缠绕着青铜锁链，
锁链末端没入他脚下的大地。
巨人空洞的眼窝里涌动着液态灵力，每次潮汐都让洞穴里的灵气浓度暴涨数倍。
"难怪许家要把祖地选在此处。"
朱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灵瞳已经捕捉到七十二道封印阵法的残痕。
他避开地上若隐若现的血色阵纹，
在距离巨人遗骸十步处盘膝而坐。混沌灵瞳开启的刹那，
实质化的灵气如同找到泄洪口的激流，疯狂涌入他体内。
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
朱轩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灵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将沉积的杂质冲刷成黑色黏液渗出毛孔。
他右手不自觉地结出玄奥法印，
这是昨夜破解青铜阵盘时顿悟的调息之术，
此刻竟与洞穴内的灵力波动完美契合。
洞顶突然投射下月光凝成的光柱，朱轩周身毛孔都吞吐着银辉。
当第三轮灵气潮汐涌来时，他听见体内传来琉璃破碎的轻响，
停滞许久的瓶颈终于出现裂痕。
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扫过巨人遗骸
这次他看见更深层的东西——骸骨心脏位置插着半截断剑，
剑柄刻着与凤凰令相同的暝凤图腾。
"原来你也是..."
朱轩的喃喃自语被灵气漩涡撕碎。
他没注意到的是，
自己眉心浮现出淡金色凤羽纹路，与断剑上的图腾遥相呼应。
洞穴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许文涛腰间的寻灵盘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朱轩五指张开又握紧，
指尖迸发的灵气竟在掌心凝成星屑般的光点。
他望着洞壁上自己若隐若现的残影，
嘴角扬起玩世不恭的弧度——那些影子里分明有双燃烧的金瞳，
连发梢都染着碎金般的光晕。
"这就是灵徒中期？"
他随手弹出一缕灵气，
三丈外的钟乳石应声碎裂。冰晶碎屑悬浮在灵气浪潮中，
每一粒都倒映着他眉心的凤羽纹路。
混沌灵瞳扫过洞壁时，
那些上古阵法的灵力流动竟如同透明丝线，
连最细微的波动都纤毫毕现。
忽然有夜枭惊飞声穿透洞穴。
朱轩耳尖微动，
灵瞳捕捉到地面细微的震动——七道深浅不一的灵力波动正朝洞口逼近，
最前方那道熟悉的暴烈气息，
让他想起半月前被当众踹进演武场泥潭的屈辱。
"来得倒是时候。"
他屈指弹落衣襟上的灵液结晶，故意将凤凰令塞进最显眼的腰带夹层。
当洞口传来碎石滚落声时，
他正背对来者仰头观察巨人遗骸，
仿佛对身后寒光凛凛的剑锋浑然不觉。
许文涛的紫金蟒纹靴碾碎了满地冰晶。
他手中寻灵盘指针疯狂震颤，
最终定格在朱轩腰间凤凰令的位置。
那张俊美的脸在夜明珠冷光下扭曲如恶鬼，
镶着玄铁鳞片的护腕撞得叮当响："赘婿也配碰许家禁地？"
朱轩慢悠悠转身，
目光扫过许文涛身后六名持刀护卫。
混沌灵瞳自动标注出每个人灵力运转的滞涩处：左侧刀疤脸的膻中穴有旧伤，
右后方胖子握刀时尾指在抖，
这些细节在半月前还如同雾里看花。
"文涛兄是说这个？"
他故意晃了晃凤凰令，
鎏金纹路映得洞穴骤亮，
"昨夜给婉清煎药时，在柴房梁上捡的。"
许文涛的佩剑"青鳞"骤然出鞘三寸，
剑身缠绕的赤练蛇虚影吞吐信子。
这是他上个月刚驯服的灵兽精魄，
此刻却忌惮似的缩回剑鞘。
六个护卫不约而同后退半步——他们都看见朱轩影子里的金瞳幻象，
那绝不是灵徒初期该有的威压。
"装神弄鬼！"
许文涛突然甩出三道符咒，黄纸朱砂在空中燃成火鸦，
"你以为突破到中期就能翻天？"
话音未落，
火鸦却诡异地调转方向，扑向岩壁某处血色阵纹。
洞穴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巨人遗骸的眼窝突然涌出黑色雾气。
朱轩瞳孔骤缩。
在混沌灵瞳的视野里，
那些雾气分明是万千张嘶吼的人脸，正顺着许文涛的剑锋盘踞而上。
而许文涛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枚骨制铃铛，
铃身刻着的鬼面图腾，
与三日前毒害婉清的蛊盅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是你。"
朱轩怒极反笑，
掌心凝聚的灵气漩涡染上淡淡金芒。
他故意踏错步法引动洞穴阵法，七十二道封印残痕同时亮起，
将许文涛等人逼入东南角的死门方位。
许文涛突然扯断颈间玉坠摔碎在地，
爆开的毒雾竟暂时阻隔了阵法压制。
六名护卫眼瞳泛起不正常的猩红，刀刃缠绕的黑气与毒雾融合成狰狞鬼爪。
洞顶月光突然被血色浸染，
朱轩眉心的凤羽纹路开始灼烧般发烫。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许文涛剑指地面划出血咒，
笑容癫狂，如赌徒开盅，
"把你眼睛里的秘密，还有这洞里的机缘，都给我......"
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鬼爪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施术者，
许文涛的惊呼与护卫的惨叫在洞穴里重重回荡。
朱轩惊觉自己右手指尖不知何时凝出半透明金线，
正连接着洞穴深处那柄断剑——方才混乱中，
他的血珠溅到了凤凰令上。
"看来赌运不佳啊，文涛兄。"
朱轩踏着阵法生门缓步向前，
脚下冰晶自动铺成莲花状台阶。
他故意让混沌灵瞳的金纹蔓延至眼尾，
这个角度在许文涛看来，
恰似传说中暝凤皇族觉醒时的"金翎现世"。
许文涛突然暴起，
青鳞剑竟直接刺向身旁重伤的护卫。
鲜血溅上骨铃的瞬间，
整座洞穴开始地动山摇。朱轩听到巨人遗骸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那些黑色雾气正在凝聚成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