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年十月十九，龙江船厂的晨雾裹着铁腥。朱棣攥着改良版六分仪，赤脚踩在未干的桐油甲板上，险些滑入长江。朱标一把拽住弟弟后襟，却见少年亲王手中图纸飘落——那潦草勾勒的三角帆船图样，竟暗合百年后克拉克船的雏形。
四弟这船型，倒像三宝太监说过的西洋货。朱标拾起图纸，指腹抹过朱棣袖口的墨迹，只是这桅杆斜度
大哥总说师夷长技！朱棣挣开兄长的手，从怀中掏出个鎏金罗盘，前日逮住个佛郎机商人，他说这玩意能测星位。罗盘盖弹开的瞬间，暗格里掉出半片龟甲——刻着的西夏水文图，正与郑和祖父海图上的暗礁分布吻合。
常氏端着药膳走近，翡翠镯子碰在青铜星盘上叮咚作响：燕王殿下这般心急，倒让臣妾想起父帅当年强渡采石矶。她忽将药匙掷向船桅，击落个正在偷听的工匠——那人耳后莲花刺青未褪，手中炭笔正描摹着蒸汽机图纸。
朱标按住欲拔剑的朱棣：四弟可知，当年陈友谅楼船百丈，为何败于父王的舢板？他引着少年走向船坞暗处，掀开油布露出正在组装的铁甲舰：因他不懂潮汐之道，更不知兄弟同心。
暮色中，葡萄牙匠人佩德罗操着生硬的汉话，演示如何用星盘校准炮位。朱棣突然夺过火把，指着图纸上的三角帆：若在此处加装二哥研制的蒸汽机，逆风也能...话音未落，船体龙骨突然震颤，三十丈外的试验锅炉轰然炸裂。
胡闹！朱标厉声喝止，却见朱棣已冲入蒸汽弥漫的工棚。少年亲王满脸煤灰钻出废墟，手中攥着变形的压力阀：大哥你看！这钨钢铸件受热不匀，定是有人掺了辽东生铁！
常氏用银簪挑开阀体裂缝，靛蓝色粉末簌簌而落：与科举案中的毒墨同源。她忽将簪头莲花对准夕阳，折射的光斑恰落在船厂账房——锦衣卫破门时，户部主事正在焚烧的账册里，夹杂着朱棣设计的船图副本。
十月初一，水师学堂鸣钟开课。朱棣站在演武场，看着八百学子用阿拉伯数字演算潮汐。忽有北元降将不服管教，少年亲王夺过九节鞭舞成银龙：本王七岁随魏国公北征，十岁拆解王保保的抛石机——尔等要试新式火炮的准头么？
朱标在观礼台微笑颔首，袖中滑出半卷《海权论》递给常氏：四弟昨夜批注的，倒比刘先生译本更通战阵之道。书页间夹着的狼毫笔，笔杆刻着兄弟俩幼年在凤阳捉蟋蟀的涂鸦。
是夜暴雨，兄弟二人在船坞查验新舰。朱棣突然指向黑沉江面：大哥可记得至正二十四年，你我被张士诚水师围困？他转动舵轮，舰艏青铜撞角劈开浪涛：如今这艘洪武号，当为大明撞开万里海疆！
惊雷炸响时，常氏送来姜汤。朱棣饮罢忽道：嫂嫂这手艺，倒比徐叔父的火药配比还精细。三人相视大笑，却见江心浮起具绑着青铜齿轮的浮尸——死者手中紧握的，正是朱棣昨日遗失的六分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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