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着结婚证的模样，想到刚刚季临的表现，不禁对视一眼，心中浮现出相同的猜测。
“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份了。”
楚星风眯起眼睛，一改刚刚的纯真，玩味地说道。
“这也没办法，纸终究包不住火。”
赵清颜也沉下脸，显得冰冷而漠然。
“清颜，你好像并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就是骗他，难不成还真骗他一辈子？”
“可是他的血，你知道的。他的血脉很特殊，他现在知道了，就不会再输血给我。”
“你本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继续要血，不过是为了折磨他罢了。”
赵清颜的话，让楚星风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眼神危险地说道：
“清颜，你变了。以前你从不会说这种话，你只希望我开心就好。而现在……你是不是时间久了分不清真假，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一边说着，身体逼近，想去亲吻赵清颜的脸颊。
“你闪开！我说过，在你追上我的实力之前，不许你碰我！我怎么做事，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当年我是喜欢过你，但你是怎么伤害我的，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帮你的已经够多，你给我适可而止！”
赵清颜直接用力将他推开，十分冷漠地说道。
楚星风愣了半晌，突然笑了：
“行。但季临还是要处理一下，你准备怎么做？”
“五年了，也没能拿到他手里的秘密，我也已经厌倦了，感觉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正好借此机会，让他换个地方生活吧。反正有我们的人看着，就算他是顶级玄门的后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从今以后，我们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赵清颜叹了口气，提到季临的时候眼神很是复杂。
“行，就依你的意思。这件事交给我办吧，给他下点药弄昏了，我亲自把他扔到个偏远的山沟里去。”
楚星风稍加考虑，也表示了赞同。
……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被敲门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下床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他摸了摸额头，“发烧了么？”
打开门。
外面站着赵清颜，楚星风不见了踪影。
“你没有不舒服吧？季临。我很担心你，给你熬了点粥。你趁热喝一点，算是我为结婚照的事情向你道歉。”
赵清颜破天荒地出现了低姿态，让季临感到十分陌生。
“不用了，我不饿。”
季临一点也不想看到她，说着就要重新关门。
“等等！季临，你就这么冷血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熬这碗粥，连手都烫到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你就尝一点，不行吗？”
赵清颜依旧坚持。
季临没办法，只得喝了一小口，免得她纠缠。
“味道怪怪的……”
一句话没说完，季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昏迷倒地的那一刻，他只看到赵清颜微微蹙眉的脸。
再醒来时。
季临感觉更虚弱了。
本就发烧，加上被下药，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周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阵阵冷风，吹得他止不住颤抖。
“啊，你醒了。”
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临抬眼，是楚星风。
“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船上。”
“知道下面是哪片海吗？公海。”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星风一改往日的软弱模样，穿了一身迷彩作战服，看着他笑容玩味。
“你们……够狠的。这是……谁的主意？”
季临叹了口气，没多少害怕，只觉得无味。
“你希望听我说，是我的主意，对不对？季临啊季临，你就是个小丑。明明已经看到真相了，却还抱有侥幸心理。实话告诉你吧，清颜她根本一点都没爱过你，自始至终，她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你以为任劳任怨做一个好丈夫，就能得到她的心了？呵呵，傻不傻啊你？”
楚星风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胜利者，肆意倾泄着自己的嘲讽。
季临没有争辩，事已至此，争个口舌上的长短已没有意义。
“这辈子，你们赢了，我认输。让他们快些动手吧，真的很冷。”
季临看到船上还有几名一看就十分专业的壮汉，猜到楚星风肯定不会自己动手。
不过他这副无所谓的姿态，却让楚星风十分不满。
他上前两步，揪住季临的衣襟。
“我看到你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讨厌得要命！你明明是个输家，是loser！为什么还不痛哭流涕地求饶？你有什么资格逞强？到这一步了，你还想保有那令人厌恶的自尊和高傲，是吗？”
看着楚星风已经开始狰狞的脸，季临露出了微笑：
“我为什么不可以带着自尊去死？我承认，我被你们骗了，感情上我输了，无话可说。但我的人生不完全是失败的，至少……我报答了恩情。我唯一感到委屈的地方，就是这件事岳父岳母也瞒着我。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吧，算了，我也认了。”
楚星风沉默着听完，盯着季临几秒之后，突然开始狂笑起来。
肆意的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还有几分瘆人。
他一直笑到喘不上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的天，不行了，差点被你笑死。你不仅是个小丑，还是全天下最大的可怜虫。都快死了，还为自己的仇人着想呢？”
季临愣住，心里突然一阵惊慌，有某种黑色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了。
“好吧，看在你是个可怜虫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让你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当初让你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你以为是谁？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赵家会那么好心地资助你，还让你留在家里？当然是因为……他们要死死地盯住你啊！让隐患一直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自然就不再是隐患了，多么简单的道理。”
啪！
季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碎了。
他低下头，过往的种种在眼前飞速闪过。
聪明如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过异常。
只是下意识，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也许，是他从内心里不想让自己去相信那样的答案。
而如今，所有被尘封的记忆都串联了起来。
季临知道，楚星风没有说谎。
是赵家，害死了他的家人。
是赵家，毁掉了他的人生。
他认贼作父，还帮仇人创造了不斐的财富。
他……前半生都做了什么啊。
“对，就是这种表情，让人看着真过瘾啊。季临，不管怎么说，我能活下来承你的情了，现在我心满意足，就给你个痛快吧。”
楚星风在最初的快意之后，或许是有一丝人性未泯，他打了个手势，周围的几个壮汉顿时行动起来。
他们将季临拖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块巨石旁，用宽胶带将他与巨石绑得密不可分。
即将推入水中的时候，楚星风看着季临问道，“有……遗言吗？”
季临笑了笑：“有，今后我会化作恶鬼，将你们一起带入地狱。”
楚星风怔了怔，表情浮现出些许不安，冷哼道：
“幼稚！做人的时候你不行，做鬼也会是个废物。你是不是以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行了？哼，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根本就不了解真实的世界。这人世，远比你以为的要宏大、精彩！然而你没机会看到了，怪就怪，你的命太差，生在了季家最末路穷途的时候。今天，就由我楚星风，来将曾经的顶级玄门彻底抹去！什么长生玄功，一帮老头子拼命去抢，我可不稀罕。依我看，那不过是催命符咒罢了！动手！”
咚！
巨石被推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很快带走了季临身上的温度。
他闭上眼，悲伤、愤怒、仇恨、震惊、不解，纷乱的情绪齐齐在心头涌动。
他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是不甘的泪水。
很快，缺氧让季临开始目眩，恍惚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旋转。
“是漩涡么？”
浮现出这个疑问后，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船上另有几具尸体被陆续丢了下来。
只剩楚星风一人，静静地注视着海面。
短短几秒之间，杀死了数名国际上专业的雇佣兵，他甚至连呼吸都没紊乱。
“季临，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杀你吗？我啊，其实一直都很嫉妒你。为什么你流着顶级玄门的血，生来就比我身份尊贵？虽然你肯定没有印象了，但小时候，在季家遭逢剧变的前夕，我们是见过的。那时，我远远地望着被众星捧月的你，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啊，本以为一辈子都只能羡慕你，讨好你。但没想到造化弄人，大厦崩塌也只是一瞬。”
“季家以为壮士断腕，拼尽全力保住你们一家人，季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赵家运气会那么好，在你还没长大之前就碰巧发现了你们。赵家胆子也不小啊，竟敢隐瞒不报，想自己吞下你们的长生玄功，让自己晋升顶级玄门。我完全是被赵家连累的，为了自保只能帮着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可五年过去，也只是一场空。”
“季临，你死在这里吧。沉于深海，葬身鱼腹。这样就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楚家和赵家都不会因你而出事。还有清颜，她也可以回心转意，继续爱我。我实在不明白，你明明都是个普通人了，她为什么还会慢慢喜欢上你。果然一开始讨厌的人，只要还活着就会越来越讨厌。”
“好了，就聊到这里，我和清颜也该回归属于玄门的生活了。清颜大概会因为我擅自杀掉你而跟我发脾气吧，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够长，总可以慢慢消气。季临……如果有下辈子，祈祷不要再遇上我了。你斗不过我的，不管多少次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