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六月,长安城的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不过与往年有些不同的是,即使市政府已经再三致函道门,请蓬莱都水司的修士下雨降暑遏制暑气,但是今年的长安城依然空前炎热,每天都有五境以下的百姓中暑晕倒。
随着时间推移,中暑的人越来越多,物议沸腾下市政府终究是坐不住了,开启了恒温模拟器。
说起来这个恒温模拟器当初还是墨家那群被害妄想症搞出来的。最初制造这个东西是为了世界末日的时候能够提供稳定的气候条件。
但是由于启动这个装置的条件过于高昂,而且鉴于世界末日的可能性过小,联邦政府本来是拒绝安装这个设备的。
但是在财大气粗的墨家的表示装备不收钱后……联邦政府就真香了。
毕竟白捡的东西,放着吃灰也挺好的。
“但是谁能告诉我,这破玩意为什么启动能花这么多钱?”,钱程看着面前的光幕有些无语。
不过是抵挡太阳过于旺盛的阳气,居然花掉了长安市今年三个月的财政收入。
不过他倒是没想过恒温模拟器被做了手脚。毕竟墨家出品的东西向来都是要设计七八个防护措施的,所以启动超乎预期才是正常情况。
心疼归心疼,钱程该花钱的时候也不会手软。作为商家子弟他深知钱不是用来省来的,只要花的有价值就算把钱拿去打水漂他都没二话。
所以他只是再三瞄了几眼账单后就转而思索起其他事情来。
今年夏天异常炎热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往年也不是没有异常炎热的情况过。
尤其最近几年那位脾气越发暴躁,今年的天气异常本就在预料之中。
真正让他有些忧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燥热的情况,最近几个月,长安城打架斗殴的情况越来越多。
仿佛长安城里的人都纷纷化身成了祖安人,见谁不爽就开喷。
这种情况在他眼里显然不正常,更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这种躁动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政局。
尤其是前段时间军事常务委员会的杨委员对军资科研经费的审查中的态度多多少少令人不安。
在审查中杨委员感慨道:“有那位北帝在,我们的这些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他说完后就连忙表示失言,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说这种话,尤其在杨委员还是一位儒家修士的情况下,很难不让人多想。
在那位北帝震慑邪崇,使得域外邪魔不敢越境的情况下,对于军方裁员和削减科研经费的议题一直被反复提及。
在北帝威震天下的这六百年间,兵家也不是没有做出过让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儒家并不满足这一点退让,多次提出进一步缩减军方开支的议题。
从本心而论,儒家的要求其实并没有问题。
在一个以超凡为主导的世界中,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只在绝少部分人之中。而在北帝和诸圣的威慑下,高境界的邪魔是不可能入境的。
毕竟他们只是坏,又不是蠢。夫子是因为稳固人间界抽不出手,但是人家北帝可不是。
钱程想到这也不由感慨这一代邪魔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谁能想到那位入接任北帝后就不走了呢?
不过就像前面说的,北帝驻世有好也有坏。对于军方而言,北帝驻世他们就不需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备九境以上的邪神了,同理那些针对九境以上的兵器的保养和研究经费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儒家认为他们现在应该将重心转移到内政方面。在深渊之灾后,人间界满目疮痍,大秦兵源之地更是十室九空,他们急需治理。
所以在事实上儒家其实是替其他学派向兵家要钱,在深渊之灾刚刚结束的时候兵家也不是不可以体谅其他诸派的难处,因此在象征性的扯皮后就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
边境要塞取消战时模式,所有九境以上的战争兵器除核心外暂时延缓投入研究。
但是后来随着边境日益和平,儒家进一步提出要求九境以上的战争兵器除了核心研究外一律停止研发,武器生产研发都必须经过军事常务委员会的批准。
在两派激烈争论后,兵家最后妥协了。毕竟儒家的要求并不干涉核心武器的研发,而且所谓的军事常务委员会也都是兵家的人,到时候想怎么研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但是后来随着白家那位闭关冲击兵圣,兵家内部新党就不再稳居首位,旧党的势力重新抬头。
趁着这个机会儒家再次提出削减军费的要求,并且要求儒家和法家的人也加入军事常务委员会。
没办法,新党只能以儒家不干涉兵家内部事务为条件签下议案。
其实在这六百年间,虽然明面上是儒家在打压兵家,但是这又何尝不是重新分配资源呢?
儒家在削减军费的同时大力支持商业和医疗教育,推动民生基础建设,使得如今的大秦联邦重新焕发当初唐汉时的盛况,这也是儒家的功绩。
但是显然一味的打压兵家并不是长久之道,这次儒家旧事重提的架势直接刺激到了兵家敏感的神经。即使杨委员在事后再三声明只是失言没有其他意思,并且再三向兵家致歉,但是鉴于儒家那满满的“前科”,兵家并不相信杨委员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茬。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儒家内部又有了这种风声,杨委员才“意外”失言。
不过兵家倒是也没反驳,只是背地里动作越发频繁。钱程心里很清楚,这次兵家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妥协了。
事实上按照钱程对这件事的想法来看,他觉得兵儒两家最后应该是以儒家妥协为结局。
儒家内部不缺少聪明人,也不缺少仁人君子。从前他们可以为了大局弹压兵家,现在自然也可以为了大局选择妥协。
只是在这躁动的环境下两派真的可以心平气和的为大局着想吗?钱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隐忧,按理来说修行者不为外物所扰,外界的躁动不能影响他们内部的决定。
但是他总是觉得这场笼罩整个长安的躁动有些不同寻常,他曾经多次下令查询躁动的源头试图找到人为影响的痕迹,但是都没有得到结果,大云山的那位也并没有传来示警。
一起似乎都显得那么正常。
钱程最后站起身推开窗户看向外界,入目所及只见茫茫云海。
长安城的官府并不在长安城内,而是在长安城上空的一处秘境中。
这处秘境最初本是白家在前朝时期所居的晋王府,后来联邦初建的时候白家主动把这处住宅卖给了联邦。
由于晋王府曾经有一段时间作为兵部使用,所以联邦中央政府在搬入这处秘境后,对于这处府邸的格局并没有太多改造,直接启用了那些办公用地。
因此即使时隔多年,钱程依然看到了晋王府的万里云海。
可惜终究是物是人非,钱程看着脚下的云海没有任何欣喜之感,只是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这破云真是遮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