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的指节在寒风中发出金属摩擦声，那些游走的代码冰晶正在侵蚀他的毛细血管。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掌藏进战术手套，远处工地的塔吊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他视网膜里尚未消散的卫星乱码。
“混凝土搅拌车还能启动。”工程师用探照灯扫过锈蚀的机械群，光斑掠过某辆卡车的防撞杆时，忽然折射出诡异的棱光，“不过需要更换液压阀……”
话音未落，三十米外的集装箱顶突然爆开一团火花。
孙贼头踩着燃烧的轮胎从天而降，左眼改装的红外义眼闪着嗜血的光，身后十余名手下如同鬣狗般从各个角落钻出。
卜灵下意识按住颈侧的星图纹路，那里残留着三小时前输血时的灼痛。
她瞥见舒言后颈的血管泛起数据流的蓝光，就像昨夜阁楼里那些会呼吸的金属菌丝。
“这堆废铁归青龙会了。”孙贼头踢飞脚边的钢筋，锈蚀的螺纹在空中划出暗红色的轨迹，“当然……”他舔了舔改装成锯齿状的金属门牙，“小美人可以留下当通行费。”
舒言感觉到卜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少女藏在背后的手掌正在凝聚电磁力场——这是她三天前被变异藤蔓刺伤后觉醒的能力，此刻工地上的金属碎屑都开始微微震颤。
“我们只需要两车预制板。”舒言向前半步，靴底碾碎的水泥块里渗出蓝荧荧的液体，“作为交换……”他抬手抛出一支试管，里面晃动的血液在雾霾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孙贼头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试管即将坠地时，他身后的瘦猴突然化作残影——那是个移植了猎豹基因的改造人，趾爪在混凝土上擦出火星。
但比他更快的是舒言眼中流转的二进制流光，所有人都看到瘦猴的膝盖莫名其妙撞上了突然凸起的地桩。
凄厉的惨叫中，舒言踩住那支滚落的试管：“现在可以谈谈了？”
“你他妈找死！”孙贼头暴喝一声，改装胸腔里传出涡轮增压的轰鸣。
他冲锋时掀起的风压将卜珑的贝雷帽吹飞，露出少女额角若隐若现的电路纹路。
舒言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指尖擦过对方肋下的冷却管。
吸血鬼特有的血液共鸣让他瞬间感知到七处机械义体接缝，但真正令他警觉的是孙贼头后颈处闪烁的六边形烙印——和昨夜晶片完全相同的纹路。
五名掠夺者同时扑来。
舒言蝠翼乍现又收，只在空中留下数据流编织的虚影。
最先冲到的刀疤脸突然捂着眼睛跪倒，他的视觉神经正被强制载入无穷尽的圆周率数字；第二个人的电击棍莫名其妙调转方向，将同伴电得口吐白沫；第三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机械臂开始跳踢踏舞。
“系统过载警告。”舒言视网膜上飘过血色提示，他嗅到自己牙龈渗出的铁锈味。
当孙贼头的链锯剑劈来时，他故意慢了半拍，让锯齿堪堪擦过左肩——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冰晶矩阵，将对方整个右臂冻在时空裂隙里。
卜灵突然按住心口。
她看到舒言伤口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闪烁的纳米机器人，这些银色流体正在吞噬链锯剑的合金齿。
昨夜输血时的电子杂音在她耳畔回响，仿佛有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通过他们的血脉观察这个世界。
“游戏结束。”舒言打了个响指。
孙贼头身上的十二处改装部件同时爆出电火花，像被无形程序入侵的机器人般僵直倒地。
远处观望的护士突然轻呼一声，她怀中的医疗检测仪正在疯狂绘制星图状的心电图。
浓雾深处传来金属共振的嗡鸣，工程师工具包里的晶片突然悬浮而起，与散落的建筑钢材产生量子纠缠。
卜珑伸手想抓住从眼前掠过的螺丝钉，却发现自己的电磁力场正在与某种未知频率共鸣，就像……就像阁楼里那些突然静止的猩红菌丝。
舒言弯腰捡起孙贼头掉落的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加密频段的求救信号。
当他碾碎机器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那些迸溅的火星在空中排列成“小心月亮”的英文单词，又迅速被雾气吞没。
浓雾中漂浮的金属碎屑突然凝滞，卜珑的贝雷帽被气浪掀飞时挂在生锈的钢筋上。
少女顾不得整理翘起的发梢，踩着满地闪烁的纳米机器人残骸飞奔而来，电磁力场激起的静电让她的双马尾如同炸毛的猫尾。
舒言哥哥你看！她举起掌心悬浮的螺丝钉，金属表面倒映着尚未消散的数据流光，刚才那个链锯剑爆炸的时候，我的电磁场突然能控制五米范围内的...话音未落，她突然被自己制造的微型龙卷风卷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舒言伸手替她拍打后背，战术手套擦过少女脖颈时，藏在皮肤下的电路纹路突然亮起幽蓝的光。
三天前输血时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回——那些从卜珑伤口渗出的银色液体，此刻正在他血管里与纳米机器人共振。
当心！
卜灵的惊叫混着破空声同时抵达。
舒言后颈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感应到气压变化，但透支的吸血鬼体质让他的转身慢了半拍。
孙贼头掷出的混凝土块擦过耳廓，飞溅的碎石在雾霾中划出暗红色血线。
警告，血液浓度降至临界值。视网膜上弹出的提示框带着雪花噪点。
舒言踉跄着扶住倾倒的脚手架，舌尖尝到混合着铁锈味的咸腥——这具身体正在把纳米机器人当作血红细胞消耗。
孙贼头瘫坐在报废的挖掘机履带旁，改装胸腔裂开的散热口喷着黑烟。
他布满油污的手突然抓住半截断裂的电缆，沾着机油的脸上挤出谄笑：等等！
东区变电站地下仓库...咳咳...有整箱的钛合金支架
卜灵按住渗血的耳廓，指尖传来异常的灼热。
那些沾染在舒言血液里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啃噬她的表皮细胞，却在接触到星图纹路时突然僵死。
她望着舒言被雾气模糊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阁楼里那些突然自燃的菌丝——当两股同源能量相遇时，总会发生不可控的湮灭。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卜珑的电磁场骤然增强，五米外的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少女没注意到自己眼白里游走的电弧，就像没发现舒言悄悄按住了她颤抖的手腕。
工程师突然跪坐在混凝土碎块上，工具包里的晶片正与散落的钢材共鸣。
他颤抖着举起检测仪，屏幕上的量子纠缠图谱竟与卜灵颈侧的纹路惊人相似：这些材料...这些材料在主动排列成防御矩阵！
舒言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孙贼头后颈的六边形烙印，那上面残留的加密代码与晶片如出一辙。
当浓雾中传来变异秃鹫的嘶鸣时，他突然注意到对方改装义眼的瞳孔缩放频率——那是说谎时特有的0.3秒延迟。
带路。舒言甩出纳米机器人凝聚的锁链，银灰色流体在孙贼头脖颈处结成项圈，别碰项圈接口，除非你想让脊柱里的神经芯片变成烟花。
卜灵欲言又止。
她抚摸着自己发烫的星图纹路，那些昨夜输血时看到的幻象再度浮现：漫天星辰化作数据洪流，而舒言站在光年之外的十字路口，每个选择都衍生出不同的血色未来。
当她伸手想触碰最近的星芒时，总是被电子杂音刺得头痛欲裂。
姐姐快看！卜珑的惊呼打断她的思绪。
少女手中的螺丝钉悬浮在半空，表面浮现出加密的条形码。
远处正在装车的预制板突然发出蜂鸣，某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场正在雾霾中编织网络，将晶片、钢材与舒言后颈的蓝光串联成星座图谱。
舒言弯腰捡起孙贼头掉落的链锯剑残片，金属断面上的咬痕让他想起阁楼菌丝吞噬铁钉的场景。
当他的血液滴在锯齿上时，纳米机器人突然排列成微缩的卫星云图——正是昨夜系统乱码时闪现的某个坐标。
三小时。他转头对工程师说道，指间翻转的金属片映出卜灵担忧的眉眼，装完车立刻返程，变异风暴就要来了。
暮色中的塔吊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生锈的钢索在风中摆出钟摆的韵律。
护士怀中的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那些星图状的心电图正在重组为月球背面的环形山图谱。
当最后一块预制板扣上车斗时，所有人都看到浓雾深处亮起六边形的光斑，像极了孙贼头后颈的烙印正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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