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叶片上的饕餮纹在晨露里蠕动,那些本该凝固在商周青铜器上的兽面,此刻正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残留的桂花香。
邬凌踩着机关鸟俯冲时,三枚算盘珠在掌心烫得发红——这是舒瑶上次赌气时塞给他的护身符。
倒是会挑时辰作妖。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灵晶的苦涩在齿间炸开。
青铜藤蔓突然从树干里钻出,缠住他即将踏空的左脚,衣袂翻飞间正巧瞥见紫菱甩出的星轨铜钱,那些泛着青锈的方孔钱将晨雾烫出十几个窟窿。
西北死门的方位,饕餮纹正聚成兽首模样。
邬凌甩出算盘珠的瞬间,听见自己肋骨在灵能激荡下的脆响。
九道玄色锁链从虚空垂落,锁链尽头缠绕着半截魔神虚影——那是个只剩左臂的独目巨人,掌心托着的青铜鼎里盛满星沙。
借您鼎中火一用!他咳着血沫笑出声,魔神独目突然迸出青光。
鼎中星沙泼洒在饕餮纹上的刹那,三十步外的灌木丛里炸开熟悉的桂花香。
兽首纹路发出陶器开裂的脆响,裹着黑袍的神秘人从树影里跌出来。
那人手中的青铜樽泼出黑雾,沿途草木瞬间蜷缩成干枯的剪纸。
邬凌瞳孔里映出舒瑶鹅黄色的衣角——她发间的银蝶步摇正卡在荆棘丛里,怀里还死死抱着个油纸包。
这时候还护着零嘴?邬凌气笑了,魔神虚影突然攥住青铜鼎砸向地面。
地脉里沉睡的灵能如岩浆喷涌,将黑雾灼烧出焦糊味。
他趁机甩出三根傀儡丝,金线刺入舒瑶腕间时泛起细小的电火花——这是上个月吵架时她偷偷改良过的同命契。
神秘人的黑袍被鼎火燎着半边,露出暗金色的兽面护甲。
邬凌嗅到护甲缝隙里渗出的腐朽味,突然想起昨夜篝火旁,舒瑶把烤焦的灵薯砸在他后颈时嘟囔的话:西北巽位的土腥气带着尸蜡味...
原来是你动了地脉养尸!邬凌突然旋身踹向青铜鼎,鼎中星沙化作箭雨钉入神秘人脚下。
紫菱的机关鸟恰在此时俯冲下来,鸟喙里喷出的磷粉将地面照得雪亮——七具裹着符咒的青铜棺正在土里若隐若现。
神秘人发出陶埙般的闷笑,兽面护甲突然裂开蛛网纹。
邬凌感觉同命契传来刺痛,转头看见舒瑶正用银簪划破指尖,血珠坠地变成跳动的火松鼠——这是她独创的燃血术,上次用这招还是为他偷摘昆仑雪莲的时候。
火松鼠撞上青铜棺的刹那,邬凌袖中的《万妖谱》突然自动翻开。
泛黄的纸页缠住神秘人的兽面护甲,墨字如蝌蚪般钻进护甲裂缝。找到了!他屈指弹在青铜鼎上,魔神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独目射出的青光正正击中护甲心口处的饕餮纹。
仿佛百件陶器同时碎裂,神秘人护甲崩落时露出的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灌满朱砂的陶土肢体。
紫菱的惊呼声被爆炸的气浪掀远:是巫傩傀儡!
邬凌在烟尘里摸索到半块陶片,上面残留的咒文还带着地脉阴气。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他转身时正对上舒瑶沾着草屑的脸——她指尖还燃着半熄的火松鼠,另一只手却将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林间光斑落在两人之间仿佛星河。
邬凌瞥见她袖口裂帛处渗出的血迹,同命契又开始在腕间发烫。
他张了张嘴,那句疼不疼在舌尖转了三圈,最后变成生硬的:...桂花糕压碎了吧?
晨光穿过树冠的窟窿,在满地青铜碎片上烙出细碎的金斑。
邬凌的指尖还沾着陶俑傀儡的朱砂,此刻却在舒瑶袖口裂帛处凝成半颗血珠。
他盯着那抹刺眼的猩红,喉结滚动的声音比昨夜篝火里的爆栗果还要响。
压碎的...舒瑶突然踮起脚尖,油纸包擦过他耳垂时漏出几粒糖霜,才是最好吃的。
桂花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邬凌的耳垂瞬间烫得能烙饼。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青丘集市,这姑娘也是这般踮着脚,把沾了砒霜的桂花糕喂进追杀他们的蛊师嘴里。
那时她发间的银蝶步摇,正如此刻般勾住了他衣襟的盘扣。
紫菱的机关鸟在头顶盘旋三圈,终于看不下去似的扔下个青布包裹。
青铜算盘珠叮叮当当滚到脚边,邬凌这才发现自己的傀儡丝还缠在舒瑶腕间,金线在晨光里一闪一闪,像极了上元节被她扯坏的烟花引信。
东南角第三根枝桠。舒瑶突然闷声说,鼻尖蹭过他肩甲上开裂的饕餮纹,藏着三枚传影玉简。
邬凌怔住的瞬间,怀里的《万妖谱》突然哗啦啦翻动,书页裹着桂花香扑向她说的地方。
枯枝应声断裂时,他瞥见玉简表面熟悉的裂痕——正是上个月吵架时,自己摔在青石板上的那枚。
你居然修好了...话没说完就被油纸包堵住了嘴,碎成渣的桂花糕硌得牙疼。
舒瑶指尖燃起的火松鼠跳上他肩膀,小爪子扒拉着耳垂上凝固的血痂,烫得他倒抽冷气。
紫菱的轻笑声从树梢传来:要不要把西北角的窥天镜也砸了?她指尖的星轨铜钱叮当作响,镜面都被某人的眼刀刮花啦。
邬凌突然意识到整片树林都在微微震颤。
不是地脉波动,而是怀里的姑娘在憋笑。
她发间的银蝶步摇颤巍巍晃着,翅尖扫过他下巴时,竟落下些闪着荧光的磷粉——和昨夜她偷偷撒在他被褥上的助眠香一模一样。
还笑!他故意板起脸,指尖凝起灵光要抹她腕间伤口,上次在...
温热的手指突然按住他嘴唇。
舒瑶掌心的老茧蹭过下唇,那是常年握暗器磨出的痕迹。
她仰起脸时,眼底跳动着比火松鼠更炽热的光:青铜鼎砸下来的时候,你念的是逆转乾坤咒还是烤肉咒?
邬凌的耳尖瞬间红透。
两个时辰前,当他看见饕餮纹缠上舒瑶衣角时,确实把护体咒语念串成了烤鸡咒——这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紫菱的机关鸟突然发出尖锐啼鸣。
邬凌感觉怀中一空,舒瑶已经灵巧地旋身退开三步,油纸包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他下意识张嘴去接,却被塞进块完整的桂花糕。
咽下去再说话。舒瑶指尖还沾着糖霜,却在触到他唇瓣时触电般缩回。
那抹绯红从耳根漫到脖颈的模样,与半年前她第一次召唤火松鼠失败时如出一辙。
邬凌嚼着桂花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袖袋里摸索。
青铜碎片划破指尖也不管不顾,终于掏出个缠满傀儡丝的锦囊——里面躺着朵干枯的昆仑雪莲,花瓣上还凝着冰晶。
你居然还留着...舒瑶的声音突然变调。
去年冬至,她就是在偷这朵雪莲时中了寒毒,昏睡三天后醒来,发现某人把整座药庐的炭火盆都堆在了她榻边。
机关鸟的阴影掠过地面时,紫菱终于翩然落地。
她绣着星纹的裙摆扫过青铜棺碎片,突然弯腰捡起半块陶片:这咒文...像是用鲛人血混合着...
刺耳的铜锣声突然炸响,惊起满林栖鸟。
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东南方升起赤色烟花,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青铜鼎虚影。
鼎耳处垂落的锁链哗啦啦抖动,震得人牙酸。
请所有参赛者即刻前往天枢擂台。沙哑的广播声带着诡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最终环节...嗬嗬...要开始了...
舒瑶腕间的同命契突然发烫,邬凌手中的《万妖谱》自动翻到空白页。
紫菱的星轨铜钱在掌心疯狂旋转,最后齐刷刷指向正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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