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比较枯燥,凝云阁陆陆续续地有新学生前来报到,这让枫舟感到激动又有些不安:
他激动于接触到形形色色的行水高手和他未曾听闻的行水技巧,而不仅仅是拘泥于水花术上。
也因梦到那本人本兽馆长那铁青而狰狞的脸,令他不寒而栗。
更多的,还是对这个陌生环境种种的好奇。钝冰是如何亲手合成的?掌管凝云阁的头派到底是怎样的?奇怪的行水模具为何有捉摸不透的声响?……以及终极目的，这里的木灵学院掌管着凝云学院么？
旋洋有事不知去了哪里,这让枫舟倍感无聊,在床上玩着他最擅长的水花术,就在这时,一阵紧促的声响从楼梯传来,他赶将水花术收了回去。
紧接着是门的打开声,行舟听得出正是对面的那扇门。在一阵喧闹后,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持久的敲门声。
枫舟一打开门,外面是一位穿着蓝色海浪纹袍的人,高大的身林与气质不凡的衣袍展现了他高人一等的身份,然而长相却是不敢恭维:
蒲扇般宽阔的大耳,高高的鼻梁上方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厚厚的嘴唇上方是一层不太浓密的胡子,看上去不修边幅但倒显得挺威风。
“没人?哦!你应该是新生吧!见鬼,怎么今年安排得这么乱……现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诶,等等,去干吗?”枫舟很是疑惑。
“怎么你这个都不知道?今天可是清浴祖师的奉神会!包括新生都要参加!每个学期开始前的必备仪式!”
他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字词从中一串串地迸发出来打在枫舟身上,充斥着一丝不屑马轻蔑。
枫舟见状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紧跟其后,小心地试探道:“敢问是哪一届的前辈?”
听到枫舟谦逊而礼貌的问候后,他突然止住了急促的脚步。”
“看来你倒是挺懂规矩。我,蓝凯,比你大两届的前辈。”
“在下枫舟,还望前辈多指教。”
“倒是个不坏的名字。”
在一段急促的赶跑后,他跟随蓝凯抵达了清浴会堂,在这个广阔的漏天大会堂里,阶梯状密布的座位下容纳了海量的习水门生。
“我的位子在最前面,你随便坐就好。”
一转眼蓝凯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怎么会这么多人?”枫舟大大低估了凝云阁的行水门生的数目,环顾四周估测容纳了两三万人。
在巨大的人潮中的他更显得渺小了。他挤着过道终于找到了一处新生的座位,刚刚落座又有一批新生在出口涌现而来。
枫舟盯着前排座位,有一两群穿着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统一都是穿着镶着金边的紫色修士袍,头上有一顶精美的牛角帽,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还有一群手持青藤的黑衣人,上身被厚厚的头巾所覆盖；
除此之外还有顶着旅行包的徒步者；有穿着阔绰的一帮不知何派势力的贵族人士。组成成分十分复杂。
“哟，看什么呢?”
枫舟—招头,发现旋洋在旁边落了座。
“这么巧?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本来想回一趟霜华阁,无奈太远了。”
又过了一阵子,会场里的座位被挤满了,过道上黑压压的人群逐步散开,奉神会即将召开。会场中央布置了一张绣着凝云阁的浪花案幕布,上面有一头横幅,上面写着:
纪念浴清祖师诞辰860周年庆。
台场中央是一张布着黑色管状扩音材料的主持台,一位身材略矮体态厚实的主持人从幕而后面赶来登上台面,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又是新的一年,这主持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的嗓子就是为每年的今天而生的。”声音浩荡而有力随着四周的扩音墙面回响在全场。
现场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但是，对于浴清祖师而言，我的这一点付出不算什么，这是我肩上的使命与不可推辞的义务。”
“八百多年前的焚炎阁事变仍然刻印在我们后辈的心中，当时的浴清祖师组建了庞大的学术联军，用远见的卓识保护岌岌可危的木灵神拥护者们，组织联军击退制造动乱的极端纵火的顽固恐怖分子。”
“没有浴清祖师的指挥，就没有我们今天安定而平和的学术氛围和环境。在此，我代表大家向浴清祖师供奉青龙双涡环，以表达我对他的敬意。”
话音刚落，前排的人已纷纷站起身来向幕布鞠躬。枫舟赶紧随前排起立鞠躬，用手戳了戳旋洋，旋洋却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供奉完毕以后，人们陆续落座。枫舟迫不及待地想询问这个祖师是何方神圣，低声向旋洋发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段历史，我觉得人物实际上是无关紧要的，但是一个精神领袖不能缺少。”
“喂喂你们俩在嚷嚷啥呢，敢在祖师的会上说小话？”
等待那个人走后，旋洋悄悄告诉枫舟：“这种人是凝云阁监察官下禁云使，是高层的安保力量，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
大会开始阶段，还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经过漫长的口水话和冗长的仪式的折磨下，枫舟早已昏昏欲睡，正在一阵恍惚之中，他突然被戳醒了。
“大会的最后一项，开学仪式。首先欢迎行水新生加入南樱大学的凝云阁！”
掌声雷动。
“在这漫长求学生涯里面，希望你们可以遵循前辈的指引，牢记先人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要知道，只有坚定自己对凝云学派的信仰与尊重，才能做出一定的学术成果，为我们的理论研究供奉自己的力量。”
“当然，如何做到信仰与尊重，首先就是要遵循凝云学派的规章制度，接下来由我向大家介绍如下规则：”
前面的几个规则无疑是要做到对祖师对前辈的尊重与支持，而后面几个规则则有点不同寻常了。
“第七：坚决拥护凝云学派关于凝结理论方面的进展，不得私自使用，学习有关流体理论的书籍，或者使用流体水花等法术。违者一经发现，将打入半人半兽地牢服刑!”
这一条规定话音刚落，整个会场都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肃静。
枫舟的脑子突然跟卡机了似的，脑袋闪现着自己可能跟半人半兽同床共枕的恐怖景象，但很快他就极力避免住了自己失态的表情和失控的遐想，咽了口唾沫下肚。
“第八：严禁钻研与行水无关的学科知识以及法术，（占卦除外），对了，不仅占卦要学，还要学的精细，是必修课程。”他把“必修”两字咬的很重。
“第九，漏交学费者或故意拖欠学费者，轻者开除学籍且永不得进入南樱学城领域，重则打入南樱城监工所服役三年。”
“希望大家都能自觉遵守这些规章制度，接下来是最后一项：有请优秀新生代表发言！”
刚刚肃静的现场又开始喧闹起来，后排的新生伸长了脖颈，都想一睹为快这位优秀新生的面孔与风范。
从台幕后面走出一位身穿白色狐皮大衣，脚穿金色皮靴，头戴蓝色羽饰的新生走上了发言台，他气势惊人，踏起木地板噔噔作响。
面对大家后，下面的一群人发出了一阵惊叹：果然，有才华的人都是气质非凡，风流倜傥，看样子完全被他所控制了。
他看似作假地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向高处的座位席，枫舟顿时感到那双眼睛好像瞄准器一样定位住了他，顿时冷汗直流。
“谢谢主持。我叫白狐，是本届南樱学府凝云阁的一名新生，新的学期愿同大家一起进步，切磋一下关于凝冻之类的技艺，谢谢大家。”
台下顿时充斥着尖叫声和欢呼声。
“看来他们完全被洗脑了。”枫舟很是不屑。
接下来又是几位优秀新生，但气质上都比不过白狐，这让刚刚欢呼的人群很是失望。还好他们只是客套一下，并没有拖延太长时间。
大会结束时分已是漫天星斗。晶莹透亮的楼阁建筑在月光的照射下透出奇异的色彩。
枫舟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离开的时候四周已经恢复了寂静，只有树林间风吹拂过后留下的沙沙声。
已经是深秋时节，虽然吹来的风很大，但也算不上十分寒凉，倒是十分清爽。
月色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一条铺满石子儿的小路上，荧光点点。就在他沉浸在这一片宁静之时，旋洋突然在背后发问：
“你了解过流体理论么？”
枫舟左顾右盼，反复确认这里附近有没有人。
“只是知道。”他随便提了一嘴。
“在南樱城周边长大的人，都心知肚明流体理论是禁忌中的禁忌，但也仅仅知道它是一种禁忌……”
枫舟回过头时有意回避了他的目光，他能感觉到此时的旋洋正斗胆站在连接两个峭壁之间的独木桥上，他这时候不想同他在上面谈论这些理论。
“我觉得可能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理论？在这里只能钻研一种吧，术业有专攻。”
旋洋思考了一会儿，径直向前走出了树林。
枫舟愣在了那里，但随即也大步跟在最后。
他难道也是学过流体理论的行水者？依这么看，他又是怎么在一个极度排斥流体理论的思想环境中找到学习的途径的？
枫舟突然感到一丝警觉，旋洋的这番话也暗示着什么，他一定要十分小心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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