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曲速引擎发出病态的嗡鸣，像只垂死的蜂鸟在亚空间挣扎。凌渊盯着能量槽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手指在操作台敲出一串带火花的代码：“我们需要在下一个跃迁点前补充量子凝胶，否则引擎会在四小时后变成太空烟花。”
苏瑶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机械左臂正自动修复被青铜物质腐蚀的电路。她的灵力感知网捕捉到凌渊后颈渗出的冷汗——这个男人总在极度焦虑时散发松木混着机油的独特气息，这让她想起青冥山冬雪后的古松林。
“东南方0.3光年有个黑市中继站。”她调出星图，青色的灵力符文在屏幕流转，“但那里是‘秃鹫帮’的地盘。”
凌渊的眉毛挑了挑。这个动作让苏瑶想起他们初次合作时，他每次听到坏消息都会这样——仿佛要把突袭的子弹用眉骨弹开。
“总比变成烟花强。”他拉下防护面罩，飞船在陨石带划出危险的弧线，“况且我需要给你找点超导灵液，你的右手又在抽搐了。”
苏瑶下意识藏起痉挛的机械手指。自从永夜回廊那场恶战，她的身体就像被青铜门诅咒的玩偶，灵力与机械能的平衡时刻游走在崩溃边缘。中继站“黑寡妇之巢”悬浮在破碎的戴森环残骸中，像颗镶满霓虹囊肿的金属肿瘤。凌渊的飞船刚穿过气密闸门，十七道扫描光束就舔舐过船体。
“新来的？”独眼机械人用义肢敲打舱门，喉部的扬声器喷出带着机油气味的火星，“停泊费每小时三克反物质，或者......”他的独眼突然锁定苏瑶，“这个半机械妞。”
凌渊的粒子刀悄无声息抵住机械人脊椎：“我们要两罐量子凝胶，外加十毫升超导灵液。”刀尖亮起的幽蓝电弧在对方金属外壳上画出焦痕，“当然，用你脊椎里的铱-192付账。”
交易在五分钟后完成。苏瑶捧着珍贵的灵液罐子，看凌渊用从机械人身上拆下的零件组装信号干扰器。他的睫毛在维修灯下投出细密阴影，让她想起百年前在青冥山藏书阁翻到的古机甲图谱——精密，危险，却莫名令人安心。
“你从哪学的这些？”她突然开口，灵力触须卷起散落的螺丝递给他。
“黑洞监狱。”凌渊的扳手停顿半秒，“那里有个老海盗，用教我机械改装来换防身术课程。”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电子刺青，“这玩意儿就是他教的，能黑进三级以下的安保系统。”
苏瑶的机械眼扫描刺青，突然读取到一串修仙界密文：“等等！这个纹路是改良版的‘锁灵阵’！”
两人的额头猝不及防相撞。凌渊的呼吸扫过她耳后的青铜纹路，那里立刻泛起诡异的青金色光晕。苏瑶触电般后退，灵液罐子险些脱手。
“小心点。”凌渊用腿接住罐子，嘴角难得勾起弧度，“这罐子能买下半个月的口粮。”维修舱弥漫着量子凝胶的柠檬味。苏瑶浸泡在灌满灵液的维修舱里，看凌渊给她的机械臂更换神经接驳线。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残存的人类皮肤，灵力与体温交织成细密的痒。
“第七研究所的事......”她突然打破沉默，灵液因为情绪波动泛起涟漪，“那些克隆体，你其实早就知道？”
凌渊的焊接枪在关节处画出精准的蓝线：“三年前追捕韩昭时，我炸毁过他的地下实验室。”冷却液的白雾遮住了他的表情，“冰柜里有十二具你的......复制品。”
苏瑶的灵力感知网捕捉到他后颈肌肉的抽动。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的脉搏竟比遭遇太空海盗时还要紊乱。
“她们有意识吗？”
“最完美的那个会背《青冥剑诀》。”焊接枪突然熄火，凌渊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我不得不亲手打碎她的核心。”
灵液舱突然剧烈震荡。苏瑶的机械化左眼不受控制地流泪，淡金色的灵液与机油混合成奇异琥珀。凌渊的手掌隔着玻璃贴上来，温度在舱面晕开一小片雾气。
“你不是她们。”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在说服自己。夜间的中继站飘起人造雪。苏瑶裹着凌渊的旧夹克，看他在黑市摊位前用三枚光子手雷换烤蜥蜴串。夹克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枪油味，某种比灵力更温暖的触感爬上心口。
“尝尝这个。”凌渊递来串焦香的肉块，“RX-7星云的特产，像不像你们修仙界的炙龙肉？”
苏瑶咬下的瞬间，机械味觉系统突然报错——三百年前的记忆数据汹涌而来：师尊在渡劫前夜递给她的蜜饯，家族祠堂供奉的灵果，还有初入科学界时凌渊塞给她的能量棒。各种滋味在电路间炸开，她的瞳孔瞬间切换成青金色数据流。
“喂！”凌渊的手刀及时劈在她后颈，阻断了过载的神经电流，“你的味觉芯片该升级了。”
他们坐在废弃的观星台上分食烤串。远处霓虹招牌在苏瑶的机械眼中分解成灵力频谱，凌渊的呼吸声与太空辐射的嗡鸣谱成奇异和弦。
“为什么要当赏金猎人？”她突然问。
凌渊转动着蜥蜴串的签子，油滴在防护服上烫出小洞：“我父亲是星舰工程师，他毕生梦想是造出能穿越青铜门的飞船。”他的冷笑扯动嘴角伤疤，“后来联盟发现他在私藏门之碎片，审判那天......”
中继站突然断电。黑暗中有青铜色的光斑游动，苏瑶的钥匙孔剧烈震颤。凌渊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粒子枪的准星锁定三十米外的阴影——那是个正在融化的仿生人，它的电子眼滚动着韩昭实验室的标志。
“游戏......继续......”仿生人炸成青铜色烟雾，地面留下带辐射的脚印指向飞船停泊区。返回飞船的通道布满黏液状青铜物质。凌渊的靴底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苏瑶的灵力护盾在两人周身流转，青金色光芒映出墙上的抓痕——那些痕迹分明是修仙界的困兽符。
“等等。”苏瑶突然蹲下，机械手指拂过地面焦痕，“这是青冥山的引雷阵，三天前刚被触发过。”
凌渊的检测仪发出尖叫，他们面前的舱门突然融化。本该锁在货舱的量子凝胶罐子飘浮在半空，罐体表面爬满青铜色菌丝，罐内凝胶已异变成活体物质，正有规律地撞击着玻璃。
“是诱饵。”苏瑶的灵力丝线缠住凌渊手腕，“韩昭在凝胶里混入了......”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凝胶罐炸开的瞬间，青铜孢子云雾吞没了整条通道。凌渊的防护面罩被腐蚀出裂痕，苏瑶的机械化左臂自动展开成盾牌。在灵能与金属的哀鸣声中，她突然看清孢子云里闪烁的信息素——那是专为吸引她体内钥匙设计的陷阱。
“抓紧！”凌渊拦腰抱住她撞向应急通道。他的心跳隔着宇航服砸在她后背，频率竟与青铜孢子的共鸣波同步。苏瑶在这一刻突然明悟：这个男人的基因里，早就被青铜门烙下过印记。飞船冲破中继站时，苏瑶的灵力网捕捉到某个熟悉波动。她在医疗舱按住凌渊缝合伤口的手：“韩昭的克隆体在货舱。”
货柜里蜷缩着个十五岁模样的少女，她的机械义眼刻着苏瑶的编号，后颈的青铜纹路正渗出淡金色灵液。当凌渊的枪口对准她眉心时，少女突然哼起青冥山的安魂曲。
“别杀我......”少女的瞳孔倒映出星空，“我知道第七研究所的秘密。”
苏瑶的钥匙孔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少女的太阳穴应声开裂——掉出的不是脑组织，而是微缩青铜门模型。凌渊的检测仪显示，这个克隆体的生命体征竟与苏瑶的修炼周期完全同步。
“带着她。”苏瑶用灵力束缚住不断抽搐的克隆体，“她是活的导航仪。”
飞船驶向深空时，凌渊发现苏瑶在偷偷重组被炸毁的味觉芯片。人造月光的碎屑飘进舷窗，她机械手指间闪烁的焊接火花，像极了修仙界传说中为亡魂引路的星灯。
“到第七研究所还要六小时。”他扔过去一袋能量软糖，“这次是草莓味。”
苏瑶拆包装的手顿了顿。三百年来第一次，她的机械化心脏监测到类似“期待”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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