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晨雾中凝成细小的红珠，沾满李羽飞铠甲缝隙的兽血已变得粘腻。他屈指擦去黄金竖瞳纹饰上的血痂——那是雷云金刚最后爆裂的眼球残渣。
城头戍卫正在用混了朱砂的砂浆填补城墙缺口，暗红色的修补痕迹像蜿蜒的巨蟒。
主上，小姐在书房...侍卫官话音未落，李羽飞的斗篷已卷起一阵腥风。穿越三道鎏金拱门时，他的指尖不自禁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昨夜那诡异星图的碎片正嵌在凤眼中。
李小伶赤脚跪坐在青玉案前，悬腕握着的兔毫笔尖将要触到宣纸时，砚台里的松烟墨突然翻涌如沸。在李羽飞跨过门槛的瞬间，五岁孩童笔下迸出锐利的竖勾，墨迹虬结成三个血色古文——第九重。
爹爹迟到啦。孩子转过身，耳垂挂着的月牙坠竟与张萱的耳饰如出一辙。她踮脚去够博古架上的青铜刀币，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青鳞纹路。
李羽飞喉头动了动，劈手抓住即将坠落的琉璃镇纸：管家说你三更天就
轰隆巨响震落了梁上积灰。厅堂水玉屏风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痕，水晶吊灯的铃铛发疯般相互撞击。庭院里传来侍卫的惊呼：军器监的秘库炸了！
当李羽飞抱着女儿冲到中庭时，东南角的青石地面正喷发着幽蓝火柱。秘库铁门上鲛人族的封印图腾已然碳化，透过翻腾的烟雾，能看见烧熔的武器架上诡异地结满银霜。
数十具工匠的骸骨保持着奔跑姿势，腕骨处却都锁着刻有丙辰字样的镣铐。
是那个夜晚的日期。李寒的机械臂弹出三棱刺，挑开一具焦尸的肋骨。灰烬中露出半块玉牌残片，表面的血污下隐约可见萱字的篆体。
李羽飞忽然头晕目眩。两年前的雨夜，妻子最后抚摸女儿的动作忽然在眼前闪回——张萱素白的手指也是这样擦过玉牌边缘。记忆中的画面开始扭曲重组，那个本该紧紧相拥的告别场景里，妻子的右手似乎始终缩在袖中。
主上！侍卫长满手是血地捧来铅盒，在总匠师胸口发现的...掀开的盒盖内，数百粒玉屑正随着心跳频率搏动，排列出北斗九星的轨迹。
李小伶忽然发出猫呜般的低吟。她脖颈处的青鸾胎记渗出金光，玉屑仿佛受到召唤般升空悬停。李羽飞腰间的玉佩开始共鸣，昨夜的星图碎片突然脱出凤眼，将散落的玉屑吸成完整的圆盘。
当最后一片残玉归位时，昼夜骤然倒转。李羽飞在刺目的白光中看见张萱绣着樱草的裙摆，她正将某种晶石注入襁褓中的婴孩体内。画面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七座高塔的轮廓，每座塔尖都矗立着张萱的石像，但那些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
禁术已破！沙哑的嘶吼自废墟中炸响。众人转身时，半张人皮面具正在焦土上燃烧，露出面具下年轻男子的面庞——本该在三年前讨伐战中阵亡的副将周墨。
李羽飞的双刀比思想更快出鞘。刀刃却穿过此人的虚影，将后方断了半截的青铜蟠龙柱削成两段。周墨的残像发出凄厉尖笑：九重天锁就要...！话未说完，他的喉骨突然诡异地自内爆开，碎裂的骨渣在虚空中组成青鸾图案。
灭口术。李寒的机械臂探出磁性网兜接住下坠的玉盘，这是古世家的...张氏一族的手法。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却浇不灭玉盘激发的青光。李羽飞仰头望着被光柱搅动的云层，雨滴在他手掌凝成玄冰般的晶体。掌心传来刺痛，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的鲜血竟化作墨色刺藤，顺着手臂蔓延成神秘图腾。
李小伶忽然捂住心口栽倒。孩子耳后的皮肤龟裂，透出熔岩般的暗红。李羽飞撕开她的衣领时，发现原本青鸾胎记的位置变成旋涡状黑洞，玉盘激发的星图正在疯狂涌入那个深渊。
这是通灵体质的馈赠还是诅咒...李寒快速调试着观测仪器，电子眼的蓝光扫过孩子身躯时爆出电火花，磁场强度已经超过三级魔兽！
整座宅邸在摇晃中下沉。庭院里的梧桐突然伸出蛇形气根，缠住正欲逃窜的三名侍卫。他们的哀嚎随着血肉被吸食的声响戛然而止，树干生长出布满血管纹理的瘤状凸起。
李羽飞挥刀斩断缠向女儿的树根时，发现刀锋斩落的汁液里浮动着细小鱼苗般的活体符文。
去万象阁！李寒用机械臂掀起丈许厚的合金地板，底层密室能隔绝...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李羽飞护着女儿滚入密道时，后肩被飞溅的法器碎片削去大片皮肉。腐臭的紫烟从头顶缝隙灌入，他能听见自己在十年前亲手设置的九连环机关正逐个崩坏。
当密室玄铁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外界的一切声响仿佛被利刃斩断。镶嵌着蛟珠的穹顶投下惨白冷光，照见墙面上陈列的千面铜镜突然同时泛起涟漪。
李羽飞视线扫过镜中影像时，无数个张萱正从不同角度回望他——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浑身浴血，最新的那面镜中，她颈间套着玄铁枷锁，背后的墙壁雕刻着放大版的玉佩星图。
李小伶的体温已灼烫到无法触碰。爹爹...孩子耳语时喷出的气息点燃了空气，阿娘在通天塔...
密室的防爆警报突然炸响。李羽飞反手射出双刀，交叉的刀芒将虚空劈开扭曲的裂痕。透过缝隙，他望见七座高塔顶端的石像正在融化，每座塔底涌出的血潮都凝聚成张萱的模样。
那场景太过诡异，以至于李寒扫描的探测波都出现数据乱流。
玉盘突然奏响梵音。密室的铜镜应声碎裂，每个碎片都悬浮成棱镜，折射出各色光束交织成三维星图。李羽飞认出一颗标注着古篆的赤色星辰——那是两年前兽潮最烈时，他在天际望见的凶星。
当李小伶的指尖触碰到星象投影的刹那，整座密室开始量子化崩解。地砖化作光粒消散，露出下方无垠的虚空，无数萤绿色符咒如同深海鱼群蜿蜒游弋。
李羽飞抱紧女儿在混沌中坠落时，听见四维空间里传来张萱空灵的吟唱：...破军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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