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自己又没有什么绝世武艺,连一个普通士卒都打不过。
却独自一个人去救那被敌军重重包围的主帅波才!
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么?
这么抢眼的事,根本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啊……
月色如银,洒满苍穹,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清辉皎皎。
张百仁昂首望天,眉宇间凝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裳。
即便身着一套坚韧的皮甲,也难抵这四月夜风的侵骨之寒。
那风,如同锋利的刀片,穿透衣缝,直教他浑身冰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长社一战,黄巾大军溃不成军,六万雄师,归来时仅剩不到一万的残兵败将。
余者,或殒命于攻城之役,或逃亡途中遭追兵斩于马下。
悲哉,壮哉,惨哉!
就连黄巾主帅波才,英勇半生,却也难逃此劫,身受重伤。
被抬回大营之时,已是面色苍白,昏厥于地。
守营将士见状,慌忙将其抬入大帐,一片慌乱之中,无人问及战事详情。
波才一昏,张百仁便成了替罪羊。
守营将士,不明就里,只道他或许知情。
便将张百仁这个黄巾小卒囚于后营之木头枷笼中,待诸将归来问罪。
可怜张百仁,本是救下主帅的英雄,此刻却成了阶下囚。
然而营内诸将都召集着主帅波才的伤势,哪里顾得上张百仁这一个黄巾小卒啊。
这不,子时已过,营内士卒多已安息。
唯有可怜的张百仁,仍然是被囚于后营当中,静待发落。
“唉!救了一军主帅,却落得如此下场……”
张百仁搓着双手,哈出一口白气,苦笑中带着几分无奈,眼神中却无半点怨怼。
他心中明白,若非波才,自己早已命丧大汉长社士卒的手里。
一救一还,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
但是直到现在张百仁心中依旧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就那般冲动了?
虽说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像去想死啊。
回想那日,自己孤身一人,敢从猛将孙坚及一众长社士卒的包围之中,救出主帅波才。
此等壮举,即便是此刻想来,张百仁仍觉如梦似幻,难以置信。
或许,是波才的那一句话触动了自己吧!
张百仁暗暗想道。
“大丈夫不求马革裹尸,但求死得其所……”
波才的那句话,的确是说到了张百仁的心坎上。
因为张百仁自小性情内向,沉默如金,不言显语。
即便是与友人出游,大多时候也只是坐在角落。
静静地听着那几个健谈的朋友讲述一些有趣的事。
这世间,总有人天生便是那舞台中央的璀璨明星,万众瞩目,光芒四射。
但是这样的人物毕竟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大多数的人,只能默默站在舞台的一隅,静静观赏着他人的辉煌演绎。
张百仁,便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或许是小时候父母的教诲过于严苛,使得张百仁行事向来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逾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就像一块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材料,个性与激情渐渐被掩藏。
只剩下一副温和平顺的外壳。
所以在这个世间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默默无闻之人。
人的性格,一旦定型,以后就算想改也很难了。
有时,张百仁也会望着那舞台中央的熠熠发光的人物,涌起丝丝羡慕。
但真要让他挺身而出,成为那万众瞩目的焦点,他却又胆怯了。
可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知怎么!
当日他目睹孙坚与波才在千军万马之前激战。
心中那沉寂已久的冲动,竟似被一阵狂风猛然吹起。
尤其是孙坚孤身一跃,从城楼之上翩然而下。
傲然环视四周如潮水般的黄巾士卒,那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英姿。
让他激荡不已。
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心中那被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熊熊燃烧。
或许……
“嗖嗖!”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张百仁的沉思。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张笑颜如花,映入眼帘!
竟是张禅儿。
“你……”
张百仁望着眼前那枷笼前微微弯着腰,笑靥如花的张禅儿。
心中一荡,话语竟不由自主地有些结巴起来。
张禅儿嘻嘻一笑,明媚动人。
藏在身后的双手忽地伸了过来,掌心躺着两个热腾腾的馍馍,递到张百仁面前。
脆生生地说道。
“哇!真的是你呀?听人说波帅回营的时候带着一个叫张百仁的小卒!”
“我还以为是谁呢……饿了吧,给!”
张百仁望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馍馍,又瞧了瞧张禅儿脸上那灿烂无邪的笑容。
不禁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自己空瘪的肚子。
犹豫片刻,终是伸手接过,低声说道。
“……谢谢!”
张禅儿见状,笑得更是欢畅,索性靠着枷笼坐了下来。
那双好奇的眼睛眨巴着,问道。
“是你伤了波帅?”
此言一出,张百仁险些被一口馒头给直接噎住。
连连咳嗽两声,眉头紧皱,说道。
“怎么会!谁说的?”
张禅儿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噗嗤一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逗你玩呢!我听说啊,是你把波帅从敌军的包围中救出来的!”
“不过呢,波帅也是因为你受的重伤,所以那些将军都很犯难呢。”
“也许要等波帅醒过来之后才会把你放出来……”
张百仁闻言,心中稍安,他嚼了几口馍馍咽下,低声问道。
“波帅的情况怎么样?”
张禅儿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我偷偷去看过,营内的将军把帅帐挤得满满的,我都进不去。”
“不过听守卫的士卒说,波帅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没醒呢。”
“那支箭矢正中肺门,透体而过,那些将军都不敢替波帅拔箭,就怕……”
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表现出丝丝害怕。
张百仁听罢,心中也是一沉,默默嚼着馍馍,神情当中流露出几分凝重。
张禅儿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也别太担心啦,波帅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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