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虚空的时刻,莫过于在昏暗的屋子里,坐在床上不熟练的弹着吉他,阳光从前方的窗口映射入下,照在你弹奏的音符上。
人生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在灯光的照射下,坐在床上跟朋友一起打游戏,屋外漆黑的环境识趣又温馨,漆黑颜色里充满微笑。
坐在床头,陈默带着长长的耳机,倚靠在墙壁上,闭上双目,感受着心脏和心灵的跳动,陈默听着《年轮》的歌曲,却想着自己曾经去跋斌家看《花千骨》看到十一点多,每次都是跋斌的父母赶走陈默,现在想想,还挺害羞的;那时跋斌的生活还很好,而陈默是人们口中的野孩子,那时生活其实挺好的。
对于陈默而言,自由,也许不过是在草地里发呆。
对于陈默而言,自由两个词实在放松,他没有网上同龄人所说的补习班,没有什么体育的训练,甚至连割草什么的农活,他其实也没怎么做过,唯一的工作,无非就帮刘爷爷采药或者去山里拿些已经落掉在地上的木头拿回去烤火。
说来也惭愧,身为农民出身的陈默,居然连插秧都不会,不清楚这算不算失败。
陈默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冰冷的输液管刺穿着他的静脉,输送着能继续活下去的生命之水,这一刻,陈默的自由是被限制的,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自由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差不多下午一点半,都会有一个小女孩坐在陈默旁边,随着时间的进程,陈默知道了她叫艳艳,是一个刚上五年级的小女孩,今天的艳艳穿着粉红色的碎花裙,很漂亮,陈默想,如果艳艳长大,一定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艳艳坐在陈默的腿着,捏着陈默的脸,艳艳说:“你每天都要自己来这里吊水吗?”
“是啊。”陈默微笑道。
“你说你是初中生,初中怎么样啊!”艳艳好奇的问道。
陈默抿了抿嘴,用右手摸了摸艳艳的短发,说道:“你自己尝试过了才知道。”
“好吧。”艳艳从陈默身上下来,然后坐在旁边。
“你一个人?”
“嗯。”
“你爸妈呢?”
“我爸爸在家里,不过他平时很少在家,我妈刚才在这里,她现在去上班了。”
“而且我妈给我生了个弟弟,都不怎么管我了。”
陈默摸着艳艳的头,笑道:“那不挺好,自由。”也许人到年龄才会明白过往,多年以后的陈默回首往事,明白了很多,痛苦着自己年少时为什么不做点什么,也渐渐明白,艳艳的父亲是在其他的地方工作,而生出的弟弟则是取代艳艳的产物。
在一条自动的流水线里,流水线的尽头是一个个盲盒,流水线上坐着一批批的员工,员工会对产物进行分配和筛选,每个员工每次只能选一个盲盒,选择之后都会献出自己的血液,将其洒落在地上,盲盒的好坏跟筛选者自身关系密切,而每一个坏的盲盒,都会由员工进行判断维修,要不要,那就是员工的意见了,产品是没有资格选择的,在漆黑的环境里,流水线的下方流淌着无数根支流,支流是清澈见底,哪怕有无数的血液流淌进来,那支流也依旧干净清澈,所有“失败”的盲盒都会被送到支流的尽头,那里有一颗闪闪发光,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大叔,那里不是天堂,但那里,不会有抛弃。
“能带我去海边看看吗,我还没有去过?”
“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没去过?”
“小的时候去过,太久,晚了。”
“那等会吧,等我输完这瓶滴液。”
“好。”她微笑道。
陈默抿了抿嘴,却不明白像艳艳这么漂亮的孩子,为什么也会被圈养在这冰冷的房子里。
陈默陪着她在海边散步,其实也不清楚是不是海,也许说是江可能会更合适,但呼啸的大风吹拂着两人茂密的头发,呼啸的大风中残留着海盐的气味,而且在寒气的天气下,居然陈默还看到了有人在里面冬游,也是真的厉害。
艳艳说;她印象里的大海好像没有那么黄才对,陈默摸着她的头,骗她说,一到夏天,海水就会变蓝。
艳艳:“那我的画都是夏天的季节?”
陈默微笑道:“你想想看啊,大冷天,会有人出去野餐吗?”
她好像明白的笑道道:“对啊!”
“原来我画的是夏天。”
陈默抿了抿嘴,温柔的抚摸着艳艳的头,其实陈默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黄色而不是蓝色,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初中生的学历有一天会成为他撒谎的壳子,他其实很希望看到蓝色的大海,因为那是大多数人年少时编织的梦。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动,陈默坐在医院的窗户旁,坐在椅上看了一个下午的天空,银灰色,像渲染的油画,像千军万马,像死去的灵魂。
艳艳得了一种严重的病,死亡率很高,但艳艳从来没有在陈默面前说过,直到有一天艳艳在病房里哭泣,陈默蹲在门外,陷入了到了自己的痛苦里。
艳艳就像那只死去的小鸟,再也飞不起来了。
在告别的葬礼上,陈默问艳艳:“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她粲然一笑的说:“以后想去玉龙雪山,她刷视频,觉得那里好美。”
“那还有呢?”
“我想找个帅气的白马王子。”
陈默苦笑一声,然后抿了抿嘴,摸了摸艳艳的头说道:“我们艳艳长这么可爱,追你的白马王子肯定很多,到时候可一定要邀请我啊!”
艳艳突然坏笑起来,然后抱着陈默,说:“你虽然不帅,也不是很白,还有点黑,怎么样,要不要玩一玩过家家的小游戏。”
陈默愣神了,但也许就是这么几秒的刹那,艳艳又改口道:“我才不要呢?你才不是白马王子,我也不是公主,我不是小孩了,只有小孩才玩过家家。”
陈默惭愧的弯钩着身子,他懦夫的像条该死的小狗。
艳艳和陈默告了别,而这一告别,就是永远,陈默挥舞着手,祈祷着“还能再次相见”。
陈默坐在街道的长椅上,四周是颠簸的人们和车水马龙的街道。
陈默见过让出破旧房屋的高龄老人给儿女买新房子的人,自己独自一人住在狭小的出租房内苟延残喘。
陈默见过在现实中狂笑,喜欢闻海风的浪荡少年,陈默见过在破旧的宿舍里打游戏希望自己能靠打游戏出人头地的,见过迷途知返却走不了回头路的工作小子。
天空下的世界是颠沛流离,说不上对与错,但大家都有的自己的生活规划。
陈默低沉着头,从前的他曾幻想着城里梦幻的生活,结果现实生活却是非常的普通,普通的让他无奈接受,说是苦难又不全是,说幸福那也是不可能。
人们老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无味的粥都难吃的难以下咽。
美满的幻想破灭了。
这一刻他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美好。
冰冷的金属长椅让陈默感受陷入深渊,他开始后悔来到这么个地方了,他突然想起了露霜,那是一个好像已经被遗忘的人,他想哭,却发现根本哭不出来,他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谁,他突然好想死,就像曾经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样。
但他真的不想逃避,但除了躺在床上独自精神崩溃,他还能干什么,他又能做什么,他自嘲的嘲笑着自己不是主角的事实,嘲笑着人生并没有意义,一切都无所谓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关我屁事,反正我怎么样,世界也还会继续下去。
明天就要狼狈的离开了,有些阿姨跟陈玉忠建议陈默要不要来这边上学,陈默当时说“随便”,陈玉忠想了想又想,联系了一些学校,最后因为学费太贵而被搁置。
漆黑的屋子里,陈默躺在床上,趴着身子,漆黑的屋子里,陈默的面前冒出一个女孩,女孩对陈默说道:“又感觉到悲伤了吗?”
“如果这样,什么都不做会不会更好。”
“我问你,人死后,会去哪啊?”
“我不知道。”
“那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生活意义又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陈默突然愤怒的将枕头往外一扔,结果什么都没有砸到,他整个脸趴在床被里,此时的他接近精神崩溃。
“那就睡觉吧,在梦里,一切都没有意义,也不需要意义!”
……
《晴空,银灰色的白云,画中的世界》
《阴天,没有雨的漆黑天气,一点也不喜欢》
《下雨,城市颠倒的镜子,冲洗后的城市,我很喜欢》
《闪电,光与影的结合,文明最初的能源,我很喜欢》
《台风,情绪化的大风,跟我一样崩溃的精神》
女孩站在城市大马路的中央,她穿着白色的花裙,乌黑的长发,漆黑的眼眸,扑克脸的表情,没有心的折翼天使。
天空微微落着毛毛细雨,四周是人来人往的车辆和人群。
没有人看见她,她伸开手,雨滴却从她的手间落下,她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睛。
《城市,没有星星的天空,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