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剑锋停在母亲咽喉前三寸，剑身映出她瞳孔里转动的青铜齿轮。地窖深处的机械运转声与时间稳定器的蜂鸣共振，在墙壁上震出蛛网状的裂痕。倒计时数字在菌丝侵蚀下扭曲成怪诞的符号——
【00:59:47】
那年璃儿被烧成焦炭时，你也是这样举着剑。母亲的机械手指弹开剑刃，关节处渗出荧蓝冷却液，只不过上次对准的是自己的太阳穴...
陈凡的识海突然灌入冰锥般的记忆残片：五岁的自己抱着焦黑的小尸体，母亲将龙脉晶核塞进克隆体胸腔。窗外暴雨如注，父亲在庭院里用青铜杵捣碎三百活人的头骨，血水顺着青砖缝汇成逆鳞阵图。
所谓陈氏血脉...母亲扯开星纹法袍，露出胸腔里的机械核心，不过是承载烛龙之力的培养皿。
陈璃的克隆体突然在培养舱集体尖叫。她们的声波震碎地窖穹顶，外界血月的光辉倾泻而下。陈凡看见整座天阳城悬浮在虚空，每条街道都变成输送龙脉之血的金属管道，百姓们如提线木偶般重复着死亡瞬间的动作。
这就是你守护的苍生。母亲扯断连接脊椎的数据线，第三十七次轮回的误差正在吞噬他们......
陈凡抱着濒死的陈璃跃入时空裂缝。虚空乱流中漂浮着前世的记忆残骸：圣王境的自己正在熔炼星辰，剑锋所指处万千生灵化作青铜齿轮；大弟子跪在血泊中献祭双眼，只为换取陈璃克隆体多活三个时辰。
哥哥...看那里......
陈璃的指尖泛起幽光，照亮乱流深处的青铜巨门。门扉上雕刻着三十七具陈凡的尸骸，每具心口都插着不同的凶器。当陈凡触碰第七具尸体的剑柄时，整扇门突然化作苏婉清的脸：
你以为逃得出尊者的掌心？
无数机械触手破空袭来。陈凡的剑气斩断七十二根触须，断裂处却喷出陈璃的克隆体——她们的眼眶里嵌着自爆符咒，皮肤下涌动着龙脉晶核的能量。时间稳定器发出刺耳警报：
【00:27:19】
破局点在巨门背后！陈璃突然夺过圣王左手插入自己心口。玄铁戒迸发的能量波撕裂虚空，陈凡被气浪掀入门内——
这里是他前世的记忆坟场。
数以万计的水晶棺悬浮在血色苍穹下，每具棺椁都封存着陈凡某次轮回的死亡瞬间。第三十七号棺椁格外刺眼：今晨被他斩碎的克隆体们，正将龙爪刺入他的五脏六腑。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机械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完全体的尊者降落在祭坛中央。它的躯干由三十七具圣王骸骨拼接而成，头颅却是陈璃第一世被烧焦的骷髅。陈凡的剑骨突然离体飞出，嵌入尊者胸腔成为第三十八块组件。
惊讶吗？尊者的声音带着陈璃的哭腔，你每轮回一次，都在为我铸造不朽之躯......
陈凡的右臂开始机械化。皮肤下的血管变成数据线，骨骼浮现出电路纹路。他疯狂劈砍着异化的肢体，却发现越是反抗，尊者的力量就越接近完整——那些飞溅的血肉都在为对方提供能量。
哥哥还不明白吗？尊者扯下自己的左臂——正是陈凡在地窖斩断的那截机械臂，我们本就是......
陈璃的克隆体突然从血月坠落。她残缺的右臂握着半块虎符，三百影卫的残魂在虚空结成锁链：
毁掉记忆坟场！那是轮回的......
陈凡的剑气贯穿三十七具棺椁。圣王左手的玄铁戒在能量风暴中融化，化作液态金属包裹他的右臂。当最后一具棺椁炸裂时，尊者发出不甘的嘶吼：
你会后悔的！没有轮回之力......
虚空开始崩塌。陈凡抱着陈璃坠入时间洪流，看见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正在重复悲剧：有的剜心救妹沦为傀儡，有的屠杀苍生成就机械神格。怀中的陈璃突然睁眼，竖瞳里流转着三十七世记忆：
哥哥，把我的心脏......
她的指尖刺入自己胸腔，挖出镶嵌龙脉晶核的机械心脏。时间稳定器在此刻归零，陈凡在时空乱流中看到终极真相——
初代陈凡为救妹妹，将她的意识上传至烛龙核心。但龙脉之力需要血肉浇灌，于是他创造出轮回系统，用三十七次灭世重生收集生命能量。那些被斩杀的弟子、被背叛的爱人、被屠戮的百姓，都是维持陈璃意识的养料。
原来我才是灾厄源头......
陈璃的机械心脏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浑天仪。当陈凡将它与圣王左手融合时，整个时空结构开始重置——
陈凡在祖宅废墟醒来。晨雾中的天阳城完好无损，百姓们在街巷间穿梭叫卖。陈璃蹲在银杏树下喂麻雀，腕间没有咒文，锁骨处也不见逆鳞刺青。
哥哥做噩梦了？她歪头微笑，你握着剑睡了一夜......
陈凡的掌心却传来剧痛。摊开手掌，三枚青铜齿轮深深嵌入血肉——那是尊者核心的残片。当他扒开地窖入口的杂草时，只看到寻常的酒窖，母亲昨夜蒸的桂花糕还在笼屉里冒着热气。
今早苏家送来婚书。陈璃递上鎏金帖子，说是下月初三......
陈凡的剑气绞碎婚书。纷纷扬扬的金箔中，他看见某个碎片上印着倒悬的逆鳞图案。窗外忽然传来货郎的吆喝：
西域幻蝶粉——可保新婚夫妇百年好合......
货担上挂着的青铜铃铛，与苏婉清耳坠的款式完全相同。陈凡的陨星胎记突然灼痛，时空稳定器虽然消失，但齿轮仍在血肉间缓慢转动——
这场轮回，或许从未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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