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镜中,晓晓那混合了化学粉末与萤火虫尸体的“神迹”刚刚爆开耀眼光芒,阴影处的淡金光晕尚未完全消散,部落民众脸上的狂热已被震惊和敬畏取代,张大的嘴巴还未合拢——
镜前的梁武灵王轻啧一声,屈指优雅地弹了弹琉璃盏的边缘,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小把戏倒也新奇,唬得这些山野之民一愣一愣的。只是……这样便让她轻易脱身,岂非无趣?”
他眼中掠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袖袍随意地一拂:“不如,寡人再给你们添把火候,才更好玩。”
话音未落,他指尖若有若无地萦绕起一丝极细微的紫色电芒,对着镜面虚虚一点。
下方祭坛处,异变陡生!
就在晓晓强撑着威严说完“谁还敢质疑?”,众人陷入死寂,守卫惊恐后退的当口——
“轰咔——!!”
毫无预兆地,漆黑的天幕骤然被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几乎同时炸响……
那闪电并非乱劈,竟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避开所有人,直愣愣地、结结实实地浇灌在了刚刚“施展完神迹”、还维持着高深莫测姿态的大祭司晓晓身上!
“呃啊——!”
晓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瞬间被刺目的电光吞没!
强光一闪即逝,留下刺鼻的臭氧味和袅袅青烟。
再看晓晓,方才那点装出来的威严荡然无存——头发根根倒竖,炸开成一个滑稽的黑色焦团,还在冒着缕缕白烟;脸上、身上裸露的皮肤一片焦黑,只有一双眼睛因为极度震惊而瞪得溜圆,眼白在焦黑的脸上格外醒目;她手里原本下意识握着的、用来装神弄鬼的一小簇干草,早已化为飞灰;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一個古怪的站立姿势,仿佛一尊刚出土的陶俑,还带着一股子新鲜的焦糊气。
台下部落民众:“!!!”
巫祝&巫医:“!!!”
这……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刚刚不还是神迹祥瑞吗?怎么转眼大祭司就被天雷给劈了?!
刚刚被压下去的恐惧和怀疑如同被浇了油的死灰,轰地一下再次燃烧起来,所有目光再次变得惊疑不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慌!目光在焦黑的晓晓和木架上的萧婳汨之间来回扫射,完全懵了。
绑在木架上的萧婳汨看得眼角疯狂抽搐,心里一排弹幕呼啸而过:我去!封建迷信果然害死人!这报应来得也太快太直接了吧?!晓晓这傻丫头装逼被雷劈了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遥远的宫殿中,霸王看着镜中晓晓那副尊容,粗犷的脸上肌肉猛地一抽,似乎想说什么。
梁武灵王却抢先一步,笑得肩膀微颤,摆手道:“不必。劈一个就够了,劈多了反倒无趣。寡人只是想看看,这焦了的大祭司,还能如何唱下去。”他兴致盎然的目光重新投向御镜。
下方祭坛,死一般的寂静里,弥漫着焦糊味和巨大的茫然。
就在巫祝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精光,干瘪的嘴唇抖动,几乎要立刻大喊“这就是亵渎神明的铁证”时——
那僵立的“焦炭”忽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呃……”晓晓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电击后遗症的呻吟,仿佛刚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意识。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焦黑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还在冒烟的、炸毛的头顶,动作迟缓僵硬得像是个生锈的提线木偶。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她这诡异而顽强的动作吸引,屏息凝神。
下一刻,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吸进了些许焦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但那声音随即化作了悲怆无比、带着撕裂般忏悔意味的呐喊:
“这——都是我的错啊!!”
这一声呼喊悲怆无比,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忏悔意味,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质疑堵在了喉咙里。
她踉跄着向前两步,面向众人,张开双臂,焦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自我牺牲的壮烈感(尽管嘴角偶尔因疼痛而抽搐):“是我不够虔诚!是我未能早日化解部落的纷争与猜忌!是我不配这大祭司之位,才引动了雷神的怒火,降下警示!”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越拔越高:“部落的不睦,才是真正的罪孽!万能的雷神啊——!”她仰头望向漆黑一片、早已没有雷光的夜空,声嘶力竭地呐喊:“请您明鉴!一切的过错都由我晓晓一人承担吧!请不要怪罪部落里无辜的民众!他们只是被蒙蔽了双眼!”
说完,她重重以头抢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趴伏在那里,肩膀剧烈抖动,仿佛悲痛欲绝。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柴堆底部零星的火星偶尔噼啪一声。
部落民众们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忏悔”和“舍己为人”的壮举弄糊涂了,脸上纷纷露出动容和困惑交织的神情。好像……有点道理?雷神劈的是大祭司,没劈那个外来的女人?难道真是部落不和睦,触怒了神明?
绑在木架上的萧婳汨看得眼角直抽抽。她看着表妹那炸毛冒烟的脑袋,听着她那套“都是我的错”的离谱发言,一股荒诞至极的笑意猛地冲上喉咙口,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这都行?!这丫头的脸皮和急智真是穿越之后点满了吗?!被雷劈成黑炭了还能接着忽悠?封建迷信果然害死人——主要是害死人的笑神经!
为了憋住笑,她赶紧低下头,情急之下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袖上,牙齿深深陷入粗糙的布料,痛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同时,她拼命回想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比如小时候摔碎了的限量版手办,比如熬夜写完的论文忘了保存……悲从中来,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被堵住的嘴里漏出来。
在台下部落民众看来,这分明就是“神谕者”目睹大祭司为她承担罪责、悲恸欲绝却又拼命隐忍的感人画面啊!
就连巫祝和巫医都一时语塞,被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场面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趴在地上的晓晓偷偷抬起一点眼皮,瞄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了起来——这戏还没完!
她继续用带着哭腔的颤音,无比“诚恳”地喊道:“大家看到了吗?雷神只是惩戒了我!我的表姐她绝对不是妖孽!她是……她是被母神认可的!否则雷神为何不直接劈向她?!这就是明证啊!”
她一边喊,一边心里疯狂打鼓:拜托了老天爷,给点面子,千万别再劈了!再劈我就真成焦炭了!
遥远的宫殿中,太平御镜前。
霸王看着镜中晓晓冒烟的脑袋和那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粗犷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最终化为一声沉闷的咳嗽:“王兄,这……”
梁武灵王抚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极度愉悦和玩味的光芒,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有趣,当真有趣!这女子……临场应变之能,堪称绝妙。寡人这一道雷,倒是帮她加了一把火候,把这出戏唱得更精彩了。”
他摆了摆手,阻止了霸王还想说什么的动作:“不必再劈。戏已足,再看下去……寡人怕真要笑出声,有失威仪了。且看她们如何收场吧。”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御镜,饶有兴致地低语:“黑石部落……看来要变得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