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的话落下。
云墨染微微点头。
这老臣德高望重，在朝中素来以耿直著称，并非任何党派之人。
他的担忧并非出于私利，而是出于对江山社稷的考量。
随后，又有几位官员站了出来，他们并非反对新政，而是就一些细节问题提出了疑问。
例如，土地如何丈量分配？如何防止官员徇私舞弊？如何安抚那些失去土地的贵族？
这些问题虽然尖锐，却也都在情理之中，并非恶意刁难。
云墨染耐心地解答着他们的疑问。
这些人都是忠臣能干的实臣，自然能看到均田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均田的好处。
但是可惜。
他们虽然忠心耿耿，但毕竟在朝堂没什么话语权。
真正有分量的，现在都还没说话呢。
云墨染一边解答应对，一边暗子观察那写不说话的朝臣。
尤其是秦羽。
这位八贤王家宅十万余亩，下属更是个个田产丰厚，均田首当其冲，必然反对。
借此机会，也好看看究竟谁才是朕的臣子。
谁更是逆臣党羽！
秦羽……你还能撑多久？
旁观席上，几位勋贵神色各异，目光闪烁。
他们原本以为，八贤王秦羽会跳出来带头反对新政，毕竟新政一旦实施，受损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
可秦羽却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要出头的意思，这让他们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八贤王转性了？竟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帝削弱我们的势力，巩固皇权？”
一个官员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就算你忠心，也没必要忠到这种程度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秦羽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迈步而出。
“微臣有事启奏。”
秦羽的声音清朗，在大殿中回荡。
云墨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终于来了。
虽然她希望秦羽能安分守己，但她也知道，涉嫌利益之争，对方不可能就这么任由自己宰割。毕竟……他可是八贤王！
“八贤王有何事，但说无妨。”
云墨染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
秦羽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微臣认为，陛下推行新政，乃是为了天下苍生，此乃圣君之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微臣对陛下的英明决断，佩服之至！”
嗯？
云墨染一愣，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淡淡地说道：“八贤王谬赞了，朕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秦羽继续说道：“陛下圣明，洞察秋毫，深谙治国之道，实乃我朝之幸！微臣相信，在新政的指引下，我朝必将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慷慨激昂，听得朝臣们目瞪口呆。
纷纷看向秦羽。
这还是那个一向与女帝分庭抗礼的八贤王吗？
什么时候就这么滑跪了？
甚至不少秦羽的党羽，眼神已经开始急了。
但就在此时。
“然……”
秦羽顿了顿，话锋一转，
“然，新政推行，千头万绪，非一人之力所能及。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全权负责新政的推行，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情真意切。
说完，抬头看向云墨染。
女帝的脸色，已然微变。
这个老东西！
果然没卖什么好药！
竟然玩儿了一手顺水推舟！
秦羽这番话，表面上是对云墨染的恭维，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他话里话外，却只有一个意思！
新政可以！
但是要由他八贤王来主持！
整个朝堂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在场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
秦羽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若是真让秦羽负责新政的推行，那女帝的新政还能推行下去吗？
怕是到最后，新政会变成秦羽敛财的工具。
肥了世家，苦了百姓！
朝臣们心思各异，有的暗暗冷笑，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则一脸茫然。
“贼心不死！”
“之前还以为他转性了，没想道到头来还是为了争权夺利，我呸！”
“新政决不能由此奸贼掌控！”
一些臣子心中暗骂。
却都不敢张口。
云墨染坐在龙椅上，凤目微眯，冷笑练练。
这秦羽，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之前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他或许会顾全大局，支持新政。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涉及利益之争，果然不能太期待人心的道德。
但毕竟秦羽说的冠冕堂皇，她不能直接怼回去，只能打太极。
“八贤王一片赤诚，朕心领了。”
云墨染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喜怒，“只是新政推行，事关重大，朕需得慎之又慎。况且，八贤王如今身负皇城军卫的重任，事务繁忙，恐怕难以兼顾新政的推行。”
云墨染这番话，说得委婉，却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不会把新政交给秦羽负责。
秦羽早就料到云墨染会拒绝，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反而更加诚恳地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为国为民，微臣万死不辞！皇城军卫的职责，微臣自然不会懈怠，但新政事关国家兴亡，微臣愿尽绵薄之力，为陛下分忧。”
云墨染心中冷笑。
这秦羽，还真是能装啊！
他这番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忠君爱国的贤王呢！
云墨染淡淡地说道，“此事，容朕再思索一二。”
说罢，一甩衣袖，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退朝！”
随即，在宫女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銮殿。
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留下一殿心思各异的大臣。
很快。
大臣们也都陆续离开了金銮殿。
秦羽站在午门，眯了眯眼睛。
云墨染对自己还是防备心太强啊。
不过，好意已经释放。
信不信，由她。
“姐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秦羽的思绪。
蒋双喜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之前你不让我阻止女帝的新政，原来是准备在这里等着她啊！高，实在是高！还是姐夫深明大义，懂得以退为进！”
秦羽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解释，蒋双喜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没有谋反之心。
之前奸臣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
洗白之路还长啊。
但在此之前，得先把这小子稳住，别给自己带阴沟里去。
“双喜，”秦羽无奈地看向蒋双喜，语气严肃，“姐夫之后所做的事情，你不得参与半分，也不能在朝堂上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蒋双喜以为秦羽这是在憋大招，心中更是激动不已，连忙点头应道：“明白！姐夫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