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尧双手插兜,颀长的身形立在厨房门口,下颌线紧绷,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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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调试好架子鼓,下一反应就是想和姜枝予炫耀,环视一圈屋内,她不在。
问时蔚子。
时蔚子帮孟时闻找钢琴谱,抽空回了他一句,“姜姜下楼了。”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下来找她。
结果,看到她和季浔聊得不亦乐乎,笑得前仰后合的。
……
姜枝予对上温斯尧愠怒的双眸,突然的,有点胆怯,“我……榨……榨果汁呢。”
温斯尧薄唇紧抿,没讲话。
季浔见形势不对,抱上饮料,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
等到他的脚步声离开温斯尧的接收范围后,温斯尧迈着小步,悠哉悠哉靠近姜枝予,高大的身形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她。
姜枝予填满最后一个玻璃杯,胳膊肘捣了捣身后人结实的胸膛,“来端。”
温斯尧一偏,站到她旁边,然后就不动了。
姜枝予啧了一声,蹙眉,刚抬头,一个温热的唇瓣落下。
温斯尧眼尾上扬,单手钳住她修长的脖颈,轻啄了好几下。
姜枝予都没来得及推开,他先抽身了。
道歉说:“对不起奥~”
听起来像挑衅。
姜枝予抬手,用力地抹了一下自己红肿的嘴唇,扯着嗓子喊:“你要死啊!温斯尧!”
说完,下死手的,捶了他肩膀好几下。
温斯尧乐在其中,见她停下,还问:“不打了?”
“你有毛病吧!”姜枝予警告他,“普通朋友,别越界了。”
“没有啊——我们小时候当普通朋友也亲过的,你不记得了?”
“少把我们穿尿不湿时发生的糗事拿到现在说。”
“No!”温斯尧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了两下屏幕,对准了姜枝予,“不是尿不湿,是幼儿园大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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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在海边。裸着上半身挺着小肚子,穿着花色短裤的男孩和手拿冰淇淋,穿着花色吊带裙的女孩相对而立。
男孩紧闭双眼,睫毛翘而长,嘟着红红的嘴唇,俯下身子,贴上了女孩的唇角。
女孩完全状况外,满心满眼的只有手上的圆球冰淇淋。
……
姜枝予看着,伸手又点了一下即将灭掉的屏幕,“哎呦——还真是我俩。”
“又没骗你。”
温斯尧说完,收起手机。端上托盘,“走了。”
姜枝予跟在他后面。
倏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点开,姜麒瑞发微信喊她回家。
姜枝予回复了一个好后,和温斯尧说明情况,就先走了。
——
姜家宅子。
好久没回家的姜云霆坐在客厅沙发上,对面是姜麒瑞和他女朋友。
姜枝予头一回见他们三人独处。
有点惊讶。
“……”
姜麒瑞注意到呆愣在原地的姜枝予,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坐下。
姜枝予单独坐了一个沙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黎韵姐。”
话落,靠在姜麒瑞身边的女孩微微颔首,笑靥如花。
……
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墙上挂钟的滴滴声如警戒敲击着姜枝予的心脏搏动,上下交叠的双腿晃荡,偷瞄了眼姜父,又看向姜麒瑞。
无解。
等得不耐烦了,就主动问:“爸,你有事没事?”
太过直白。
姜麒瑞发虚地望向她,做了一个口型——牛。
借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同姜父讲话。
好在姜云霆在过去的18年里,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无礼”。抿了一口茶,语气淡然,“你哥要订婚了。”
尽管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但不难从语气中听出他的雀喜和激动。
也难怪,在关键时期,毅然决然地丢下公司的事务,特地回了趟家……
姜云霆一副和蔼长辈的做派,深邃漆黑的眸中溢满了笑。
“韵韵,你付妈妈在外地忙着演出,等她下周回京,我们俩家一起吃顿饭,商量你们订婚的事情。”
姜麒瑞的手始终紧扣着黎韵的五指,见她没反应,急得蹙眉,担忧询问:“可以吗?”
“可以吗?!”姜枝予小声嘀咕,重复了一遍。侧头——
姜麒瑞眼底的宠溺和温柔似水般淌出,溺满了黎韵。
她确实很难把现在态度低微的姜麒瑞和自己印象中盛气凌人的哥哥相重合。
“……”
屋子里的三人,都沉寂在喜悦的氛围中。除了姜枝予。
一向爱凑热闹的人,突然一反常态,变得尤为安静。姜麒瑞和姜云霆对视一眼——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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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麒瑞,“姜枝予,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恭喜啊恭喜。”她强撑起一抹笑,“终于有人可以压住你了。”
毫无感情。姜麒瑞不想听。
“谢谢,你可以闭嘴了。”
“奥。”
说闭嘴真闭嘴,难得没犟。
真稀奇得很。
……
等姜麒瑞和黎韵离开家,姜云霆喊姜枝予进了书房。
房门刚合上。
姜枝予,“姜麒瑞这么突然,不是昨天刚回来吗?今天就……就订婚了?”
“我不插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既然麒瑞提了,那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况且,他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年,终于说清误会在一起,我和你妈妈替他们开心,感到幸福。”
“那我哥订完婚,还回费城吗?”
“回费城?”姜云霆眸底划过一丝诧异,“麒瑞没告诉你吗?他已经向学校申请提前毕业了。”
“提前毕业!”
姜枝予完全不知情。
愣神几秒后,她在脑海中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姜麒瑞想踩着我上位?”
姜云霆没说话。
可他的沉默又像是说完了所有。
“所以,爸,两个孩子中,你先牺牲了我……
送姜麒瑞出国,不是为了保我,是为了保他。两年前,他在华尔街声名鹊起,有你的手笔。”
话落。
泪水不受控制的划过两颊,轻颤的呜咽声压抑了内心无数的痛楚和悲凉。
姜枝予捂住脸,断线的泪珠从指缝溢出,身形止不住的颤抖。
无助与愤懑交缠,最后只能化作不甘的嘶吼,“爸,分明我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
“爸爸只想让你安安心心的,留在我们身边,爸爸做错了吗?按照我们规划好的人生走……公司有哥哥,你随便在外面玩……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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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来的按需分配,给姜麒瑞权和资源,给姜枝予钱和底气。
儿子能接受,为什么女儿突然不满意了……
姜枝予,“那随便玩的前提是什么?规划好的人生又是什么?
方邢敢和爷爷提联姻,肯定就有人提过姜麒瑞……
所以,爸,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一个。”
说完。
“嘭”的用力关门声。
姜云霆身形紧绷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的盯着紧掩的书房门。
——
傍晚。
姜麒瑞提着巧克力蛋糕回家。刚出玄关,就被罗姨拖到了偏厅。
姜麒瑞不解,“罗姨,怎么了?”
罗姨指了指二楼书房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凑近姜麒瑞耳畔,“你们走后,姜先生和姜姜进了书房,到现在,先生都没有出来。”
闻言,姜麒瑞眉心蹙了蹙,伸手轻拍了下罗姨的肩膀,嗓音微哑,“罗姨,你放心去忙吧,我上楼看看。”
“……”
轻叩了两下书房门。
男人低缓沉重的声音传出,“进。”
姜麒瑞推门而入——
昏暗的书房,只开了一盏冷白台灯。
借着微微光亮,姜麒瑞看清了与黑色座椅融为一体的姜父。
“爸——”
姜云霆摆了摆手,声线略带着些颓废,“去看看你妹妹吧。”
“好。”
房间门重新关上。
姜麒瑞提起放在外面桌上的蛋糕,搭电梯上了三楼……
姜枝予卧室的房门依旧紧闭,甚至上了锁。
姜麒瑞没法进去,只能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姜枝予,开门——我带了你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没动静。
“你不开门,我喊温斯尧了!”
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