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出来,小路行了没多久,便是大片大片的林子,林子中间夹的路,弯曲而又坑洼。
汙郸便骑马慢行,行路的同时也能观赏周围的风景。
一人一马,人无需饮食,马一开始只啃食路边的野草,后来汙郸看他可怜,终是引了一缕仙气,点化了它。
她做事很有分寸,这缕仙气只能让这匹马,无病无忧,身强体壮,无需饮食,并不能让它入修仙大道。
她并不想成为某些人或物的引路人,最多也只能在他们死后,给他们选个好胎罢了。
从柳树折枝,躺在马背上悠悠的晃着,不期然的遇到几个小村落,汙郸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这匹马行了十日的时间,才到了一个汙郸想要到的地方。
马蹄慢行,最终停了下来,汙郸翻身下马,牵着马进了城中。
这座城不比徐夫人所在的县城繁华,若两边的房子也十分破败,甚至能看到坏了一个大窟窿没有补的。
汙郸牵着马从街上路过,就感觉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顺着视线看过去,两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站在一个大锅的两边。
他们的眼神绝对称不上是善意,汙郸不愿去想锅里煮的究竟是什么,牵着马匆匆离开。
“碰!”
只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略显稚嫩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脏兮兮的小男孩,垂着头一个劲的弯腰,甚至于不敢抬头看汙郸一眼。
汙郸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是脏乱的一包碎布,她将碎布还给慌张的小男孩。
“无事。”
就这一句话,仿佛是移去了小男孩肩膀上千斤的重鼎,他忙点头哈腰的道谢,不等汙郸回应人已经跑远了。
汙郸朝着小孩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围都是荒凉的样子,那边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姑娘。”
一个略带迟疑的男声响起,汙郸侧头去看,是一个两颊凹陷,瘦骨嶙峋的男子。
“有事?”
“如今这世道乱,男子尚不敢独自外出,姑娘怎么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他的眼睛深处藏着不明显的试探,汙郸一眼便能看出来,但她也并不在意这些试探。
“从外面来的,这里是怎么了,显得这么破败?”
男子点了点头,落在汙郸身上的目光变成了贪婪。
“姑娘是外面来的?那就说的清楚了。”
身后是一道骇人的破风声,汙郸脸色未变,稍一躲闪,便让那刀落偏了地方。
她伸手抓住刀背,猛地一拉,躲在后面的男人瞬间往前扑倒在地上。
寻常中年男子尚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眼前这个不知道饿了多久,面黄肌瘦的男人了。
见此场景,和男人同伙的人早就跑了个没影,只剩下他被汙郸踩在脚底下,爬也爬不出去。
“女……女侠。”
他挣扎着抬起头,朝着汙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咱们这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女侠饶了我吧。”
“到现在求饶了?”
汙郸抬脚,只听咔嚓一声响,男人的头便软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收去了大半。
汙郸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目光扫过周围,触碰到的都是些惊惧而又枯瘦的面容。
她牵着马迈过地上的尸体,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见捕快来抓她,心里知道这个城里怕是已经没有人管了。
又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客栈装饰倒是不错,门外还站着两个高大又壮硕的男人。
汙郸牵着马走过去,两个人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
等在客栈住下,又专门点了两个菜,坐在大厅里吃,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皇帝已经从京城跑了?”
“可不然嘛,还没等敌军打到城底下,满朝的大臣都跑完了,平时都说着什么忠君报国,现在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那是!”
其中一个人四处看了看,埋头低声说道:
“说个难听的,皇帝都跑了,自家江山,他自己都不管,那些大臣什么的又管什么?换个地方依旧是享清福。”
“说的也是,他们这些人要是跑也是带着珍器宝玩的,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够平民百姓吃上好几年,哪里又像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一样,离开家里就像是走了爹妈一样!”
“只是可怜了那京城里的百姓,拼了命挣这几年的钱,这一遭过去一点都没了。”
几个穿着华服锦袍的人又是一阵唏嘘,作为这个城里留下的唯一一个正常的客栈,所收取的费用自然不是寻常人家能给得起的。
眼前这几个闲聊的人,虽然句句透着对京城官员的羡慕,却也只是说说罢了。
汙郸吃过饭,朝着从小二那里打听来的衙门的方向走去。
这个城里的衙门门面已经十分破旧了,甚至于门外应该有的两个守门人也没有。
旁边放着的大鼓,也已经没有了锤,汙郸走进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你是何人?”
汙郸的身影闯进了一个满是警惕的眸子里,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看着汙郸,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去咬断汙郸的脖子。
“我是汙郸。”
很平静的说完,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不认识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外地来的,看街上出了点事,便到衙门上来找人解决。”
“外地来的?”
听了她的话,少年却更加警惕起来。
“现在什么地方都很乱你是怎么来的?”
“骑马来的。”
“难道你不知道各地的衙门已经都是摆设了吗?”
“不知道。”
小少年愣了一下,虽然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对汙郸的警惕心却消减了一些。
“衙门已经没有用了,早就是废地了,你赶紧走吧。”
“你是这里最大的吗?有没有更大一些的?”
听了她说的话,小少年原本降低的警惕之心立即又升了上去。
“没有了,你赶紧走吧!”
汙郸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反驳什么,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被一道声音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