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宓苌安的心弦紧绷如即将断裂的弓弦,他心里明白,一旦行迹败露,自己苦心孤诣谋划的所有布局,都将如泡沫般瞬间破碎,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及细想,他迅速吹熄手中的火折子,凭借着对密室那短暂接触所形成的熟悉感,敏捷地闪身躲到石门之后。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仿佛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着他的心房。
在月色朦胧的光影里,一个身影缓缓在密室门口浮现。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宓苌安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胞妹宓淼淼。她手中提着一盏精巧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她那满是紧张之色的面容上摇曳闪烁。她的目光在密室中急切地搜寻着,似乎在寻找着极为关键的东西。宓苌安不禁满心狐疑,妹妹为何会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只见宓淼淼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俯身,缓缓抬起一块木板。木板之下,一尊佛像静静安卧其中,上面“幻空”二字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她小心翼翼地将佛像捧出,随后点燃几根香,神色虔诚,轻声呢喃道:“母亲被发配前,一直遗憾没能见哥哥一面。您曾告诉淼淼,若遇劫难,便找幻空,想来指的就是这尊佛像吧。祈求佛像庇佑,愿哥哥进宫之后,万事顺遂。说实话,淼淼实在不愿哥哥踏入那深宫之中啊……”话未说完,一行清泪已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宓苌安躲在石门之后,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妹妹在密室中为自己虔诚祈福的模样,那真挚而深厚的情感,恰似一股暖流,缓缓淌入他的心田,驱散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阴霾。
原来,妹妹竟什么都知道。在这世间,或许唯有妹妹,才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在宓家,平日里众人都会前往祠堂祭拜祖先。而母亲在世时,总会避开众人的视线,偷偷来到此处跪拜这尊佛像。时光悠悠流转,这尊佛像也已在这密室中尘封了许多年。
宓苌安陷入了沉思,母亲留下的这条线索——“遇到劫难,就找幻空”,难道仅仅只是指找到这尊佛像吗?其中是否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妹妹离开后,宓苌安拿起那尊佛像,仔细端详起来。这佛像的重量似乎有些异样,起初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佛像,但前世对文玩颇有研究的他,明显感觉这佛像的分量和质感极像软玉。他轻轻擦掉佛像上的灰尘,又将面部油脂涂抹上去,佛像果然变得温润无比,只因长期与泥土接触,表面发生了腐蚀石化,才看上去像石头。原来,这竟是一尊玉佛。
在大昭,软玉是极为珍贵的材质,只有那些地位尊崇的佛寺才有能力制作,而且法师在开光之后,会将自己的法号刻在佛像背面。
宓苌安暗自思忖,母亲究竟是从何处得到这尊玉佛的呢?难道其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他继续仔细观察,发现玉佛的底座有一条极为细微的缝隙,若不凑近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察觉。宓苌安试着用力扭动玉佛的头部,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玉佛的底座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之中,藏着一块泛黄的丝绢。
宓苌安小心翼翼地取出丝绢,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幅简略的地图,地图上标记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个格外醒目的红点。宓苌安心中猛地一凛,这难道就是母亲所说“遇到劫难,就找幻空”的真正所指?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宓苌安便已起身。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宓苌安匆匆用过早点,从床下拿出昨日取出的箱子,将玉佛一同装入包裹,便阔步出门。街道上,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早起的小贩正挑着担子,沿街寻觅合适的摆摊之地。阵阵食物香气从街边的早点摊弥漫开来,混合着淡淡的烟火气,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生机。
不多时,宓苌安来到马市。此时的马市热闹非凡,马嘶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嘈杂的乐章。一匹匹骏马被安置在围栏之中,有的悠闲地踱步,有的低头嚼着草料,毛色各不相同,神态万千。马市中弥漫着浓郁的马粪味与草料香,四周是用粗壮木桩与麻绳搭建起来的马圈。
宓苌安穿梭在马圈之间,目光锐利而专注。他时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马腿的肌肉纹理;时而凑近马鼻,感受马的呼吸节奏;时而又轻轻拍打马臀,观察马的反应。
突然,一匹白马闯入他的视线。那马身姿修长,通体雪白,宛如冬日初降的瑞雪,没有一丝杂色。四蹄纤细却充满力量,恰似精雕细琢的白玉。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气质高雅,眼神中透着灵动与温顺。
宓苌安快步走到白马跟前,伸手轻轻抚摸马鬃,那毛发顺滑如丝,触感极佳。白马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善意,轻轻蹭了蹭宓苌安的手,似在回应这份亲近。
“老板,这匹马怎么卖?”宓苌安转头询问一旁的马贩子。马贩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说道:“客官,您可真是好眼力,这匹马是我特地从北方买来的,品种优良,耐力惊人,一口价,八百两银子。”
宓苌安微微皱眉,道:“老板,这价格太高了,虽说此马品相出众,但八百两着实超出了行情。”马贩子连忙摆手,说道:“客官,您再瞧瞧这马的品相、气质,哪点不值这个价?一分价钱一分货,真的不能再低了。”
宓苌安又与马贩子一番周旋,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口才,最终以六百两银子谈妥,换算成黄金是三十两。马贩子一脸肉疼地将缰绳递给宓苌安,说道:“客官,这马跟了您,可得好好待它。”
宓苌安翻身上马,白马轻嘶一声,步伐轻盈地前行。走出马市,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宓苌安与白马身上。
此时,宓苌安囊中还剩下二百七十两黄金。他怀揣着这笔财富,心中却满是对妹妹的担忧。想到妹妹日后将独自一人,在那深宅大院中直面父亲的威严与继母的刁难,宓苌安的心就像被针尖刺痛一般,泛起丝丝疼惜。他本想给妹妹留下一笔金子,却又担心妹妹藏不住,最后被人怀疑。
于是,他移步来到城中的珠宝市场。宓苌安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珠宝间游移,神情专注,仿佛在寻觅一件能够承载他满心关怀与疼爱的稀世珍宝。终于,在一处被柔和光晕笼罩的角落,他的视线被一只玉镯牢牢吸引。
那玉镯宛如一泓清泉,从远古时光的深处潺潺流淌而来,莹润剔透,细腻的光泽流转其中。镯身流转着如月光般皎洁的光晕,仿佛有袅袅仙气萦绕其间,每一寸光泽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传说。其上精雕细琢的花纹,恰似空谷幽兰,绽放着雅致的风姿,每一道线条都勾勒得恰到好处,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秀之气,赋予这玉镯鲜活的生命力。
宓苌安轻轻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玉镯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温热之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他仿佛已经看到,妹妹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皓腕戴上这玉镯,原本因委屈而黯淡的眼眸重新焕发出熠熠光彩。
“店家,这个玉镯还不错,价值几何?”店家赶忙快步迎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精明交织的光芒,说道:“公子好眼力!此玉镯乃本店镇店之宝,采自昆仑之巅的千年寒玉,由当世顶尖的玉雕大师耗尽心血,历时三载雕琢而成。其工艺之精湛,材质之珍稀,世间难寻其二,实乃价值连城之物。”
宓苌安又是一番讨价还价,而后掏出沉甸甸的金锭,放在桌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玉镯收入锦盒,怀揣着对妹妹无尽的疼爱与牵挂,转身离去。
宓苌安回到家中,将玉镯递给妹妹,说道:“这个东西很珍贵,你偷偷藏起来,千万别被别人发现。”宓苌安看着妹妹,心中涌起一股特别的亲切感,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但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妹妹。“还有一件事,那个地下室,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去了。”
“哥,你怎么知道地下室,还知道我去过地下室的事?”宓淼淼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别问了,那个佛像,我收起来了,你也不用找了,地下室里有别的东西,你去了容易被怀疑。”宓苌安神色凝重地说道,他实在害怕妹妹去地下室,会被误以为是偷黄金的人。“我走之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个镯子可以换一百两黄金。”
“哥,你要去哪里?”
“进宫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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