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扫了几眼,找了大厅后面的位置坐下。
“哥几个以后以后发财,带我一个啊,天天看你们吃肉,我眼馋啊。”
说话是刚才招呼的那个服务员。
这会儿,正招呼着一帮人落座,手里提溜着个铜茶壶,给桌子上的茶杯倒水。
“叫了你丫几次,你丫也不来,过了这村没这店。”
“你啊,就看着吧!”
“哎哎哎,我说母猴,你要真想加入,给你一机会。”
服务员压低声音,“您说说看?”
一个小痞子笑嘻嘻道:“我看你们东来顺这铜锅不错,你丫给全顺咯,溶成铜锭子,能卖不少钱!”
服务员笑骂:“我去你丫的。”
众人一众哄笑。
这几人跟陈跃民他们坐的位置,就隔了一个屏风,说话清晰可闻、
屏风另一边,一个痞子看服务员去催菜了,压低声音道:
“我说郭哥,东西都在手里面捂了七八天了,您要再不出手还钱,哥几个都得喝西北风啦?”
那头的胖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带着似怒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我说你丫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地是说这话的地方么?”
小痞子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四周没别人,随即苦笑。
“郭哥,您也太紧张了。”
“哪有人啊。”
胖子警觉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我说哥几个,不是我郭大撇子不出手,是最近风声太紧。”
“还有,我特么被人给盯上了,我哪敢啊。”
一个小痞子惊讶道:
“呦,郭哥,谁这么大胆啊,跟您过不去?”
另一个帮腔道:“对啊,这红星轧钢厂不是您的天下么,怎么着,还有这么不长眼的?”
郭大撇子圆脸上闪过怒火,用拳捶了下桌子,震的碗筷叮当响、
“妈的!”
“一个新调来的副科长,还是个女的,跟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
“三番五次的找我茬,幸好几次都糊弄过去了。”
“这次,要不是我姐夫帮我和稀泥,我特么早折进去了。”
一个痞子摇头晃脑道:
“感情是一个女人啊,那好办。”
“兄弟们找机会花了她,或者睡了她,这还不简单。”
说完,一帮小混子哈哈大笑,眼神间,尽是猥琐之意。
啪!
郭大撇子拍了下桌子,“你们要是找死,别带上我。”
小混子们被吓得一跳,急忙住嘴。
“郭哥,怎么了?”
郭大撇子冷道:“我听我姐夫说,这女的背景不简单,还是个战斗英雄,绝不可用强。”
“只能用软方法,让她自己走。”
“等把她排挤走了,大家又可以放开干了。”
听到这话,一群小混子登时泄气了。
“得,看来又得吃糠咽菜了。”
“唉,算了,哥们还是先去偷公交车吧,西城佛爷又要上岗了。”
屏风那头。
张晓彤看陈跃民一直在默默的听别人说话,而不吃菜。
她刚想开口问。
陈跃民做了个嘘的手势,
母女二人见状,脸上一紧张,立即收声。
三人默默的吃着剩下的菜。
另一边。
几个服务员,也端着铜锅,羊肉过来了。
郭大撇子他们也转移了话题,嘻嘻哈哈的聊着拍婆子的事情。
然后又要了几瓶牛栏山二锅头。
开始叮铃咣当的喝酒。
陈跃民看母女二人都吃饱了。
便把剩下的一点羊肉和豆腐打包,去前台结账。
这顿饭,一共花费10块钱。
几个人先后出了东来顺,一直走到了对面的胡同口,
张美琴才发声问道:
“跃民,刚那几个人是干嘛的?”
陈跃民看了眼四周,小声道:
“那个叫郭大撇子的,是我们一车间的工人,跟一起偷盗案有关。”
“这事儿,也是我今天去治安股才知道,”
“那几个人刚鬼鬼祟祟的,估计就在说这事儿!”
张美琴点点头,担心道:
“跃民,你不会等会抓他们吧?”
张晓彤也关心道:
“跃民哥,那几个可怕的很,还是等明天跟你们同事……”
陈跃民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抓什么抓,咱们回去。”
“这抓贼啊,讲究个人赃并获,最主要的是,郭大撇子那家伙在厂里有靠山。”
“抓他,必须在厂里,而且,当场人赃并获才行、”
张美琴看陈跃民胜券在握的样子,顿时安心了不少。
眼前这小子,才21岁。
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安全感。
三个人摸黑在胡同里走着,穿了几个胡同,到了南锣鼓巷的胡同。
这年头,公厕都修在胡同里,不在院里。
这会儿很晚了,回去也是睡觉,张晓彤刚才酸梅汤喝多了,
半夜不想起来,便去了厕所。
陈跃民和张美琴站在附近的柳树下等。
天蓝蓝的,四周乌云起来了,一轮黄色的弯月挂在头上,冷风呼呼的。
张美琴站在原地,紧了紧衣服,跺着脚。
“跃民,今晚真是太破费了,我们娘俩托你的福,下了次管子,把今年没吃的肉都吃回来了、”
陈跃民笑笑,手往口袋里掏。
“琴姨,您就甭念叨了,不就下了个馆子么,以后机会多的是、”
说着,他拿出来二十块钱。
“琴姨,这是20元,你拿着扯几块新布,买点棉花,给你和晓彤件棉衣棉鞋穿吧、”
“这寒冬腊月的,眼瞅着就过年了。”
“你们俩还穿的是旧衣服,单鞋……”
说着,把钱递过去,
张美琴连连推辞。
“跃民,跃民,使不得、”
“今天已经够破费了,这钱我不能要。”
“你昨天还接济了我们20元呢,已经够了,你赶紧拿着。”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拉扯。
“您就收着吧,剩下五块,您买吃的都不够啊。”
“再说了,晓彤那么漂亮的姑娘,穿这么不体面,总归伤她面子。”
“而且,天气太冷了。”
“还有您,明明身段和脸蛋,都不输咱们院的小媳妇,”
“可你打扮的跟个老婆子一样,才三十六七的年纪,等过个二十年,您再这样,还来的及。”
陈跃民这一席话,直接让张美琴愣住了。
她不知道怎么反驳。
确实,形象很重要。
母女俩都爱美,可是无奈囊中羞涩,只能穿些别人不要的粗布麻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当初当过名角阔太的张美琴,这种感觉更甚。
“那……那,那就当是借的。”
“跃民,说别的也是多余,你以后的家务事,我给你包了。”
这时,厕所传来响动。
“妈,你们在哪?”
张晓彤出来了。
张美琴看两个人的手,一直死死的握着,脸上一热,轻轻的把手抽了回去。
“做家务不用,没啥家务。”
“钱你赶紧拿着,别让晓彤知道。”
说着,把钱往张美琴口袋一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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