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民不动声色的闲聊着。
看到眼前这个妇女那得意样,再一想到,她以后要看到不一样的陈跃民。
他就想笑。
喝了碗稀粥,陈跃民看老爹陈金虎也没有再发声的样子,
便说明天还要上班,离开了。
陈金虎虽然对陈跃民有愧疚,也看到了陈跃民的遭遇,
但是,他就是在忍着,沉默着,不做任何表示。
今晚的作为,就像是这十几年来,
他的所作所为一般,
懦弱,逃避。
陈跃民对于这个家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从今晚以后。
陈跃民是陈跃民,
他们一家,是一家。
一个人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陈跃民回到后罩房,屋子里的火已经快熄灭了。
他往煤炉里添了些柴,
刚付春花的那一碗水粥把他喝饿了。
陈跃民正准备从随身空间取出锅碗瓢盆和鸡蛋,给自己弄点吃的。
这时,外头出现跟小猫似的脚步声,然后,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跃民哥,你在家吗?”
陈跃民一听,是西跨院张美琴的女儿,张晓彤的声音。
“在家、”
陈跃民拉开门,只见张晓彤端着个搪瓷碗站在外面。
怯生生的说道:
“我妈看你没吃饭,让我送点过来。”
陈跃民一下子被感动了,鼻尖一酸。
“晓彤,不用了,我吃过了。”
张晓彤垫着脚,往陈跃民的屋里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
“别客气了,快吃吧。”
她把饭盆,给陈跃民怀里一塞,转身跑了。
陈跃民都没来的及说谢谢,
小姑娘就跑没影了。
进屋,陈跃民看到洋瓷碗里,放着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以及一个煎鸡蛋和一些咸菜。
看到母女俩生活困难,还煎鸡蛋给自己吃。
陈跃民眼眶差点红了。
再对比刚才付春花那假模假样的水饱粥,陈跃民心情复杂啊。
他坐在火炉边,扑啦啦的吃完了母女俩送的吃的。
然后,弄了点温水,把碗洗干净,又从背包里,拿了些干花生,榛子,放到了碗里。
准备给人把碗还回去。
这些榛子,花生,都是长白山老金沟的特产。
这次,陈跃民过来,为了伪装身份。
他刻意弄的。
毕竟是来卧底的情报人员,伪装得从根子上做起。
拿着碗出门。
外头黑漆漆的,刮着冷风,簌簌的飘着雪渣子。
又开始下雪了。
走了十几米,进了西跨院的月亮门。
陈跃民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一间破败的土房子,挨着陈跃民的后罩房。
土房子前,是一块由原先花园弄得菜地。
三四十个平方。
现在大冬天的,里面只有堆积的白雪。
菜地后面,是一个搭的很潦草的棚子,里面堆着些木头和破烂。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母女俩就住在这里。
说是跨院,简直辱没了跨院两个字。
人家的跨院,青砖大瓦房,还是几进的,修整气派,四通八达。
而母女俩住的这个,就是个土院子,
简直比南城的贫民区还要破败。
窗户里亮着一点昏黄的灯光,陈跃民走过去,听到里面传来张晓彤的声音。
“妈,您想想办法吧,学费都拖了一个学期了。”
“这学期,马上结束了,我们老师天天催我呢,我在同学前头都抬不起头。”
“要是再不交,老师就来家访了。”
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孩子啊,妈去那里给你找15块钱啊,”
“我这几天都借遍了,也没借到钱。”
“咱家拉的饥荒,都快一百块钱了,前面的没还上,谁还给咱们借啊。”
这是张美琴的声音。
“唉,当妈的没本事,这些年让你跟着受苦了。”
“妈也想让你过的好,可是,妈没有办法啊,”
“一个女人家的,又没手艺,身体还有毛病,光活着就很难了”
说着,便传来张美琴低低的哭声。
这些年,以泪洗面是常态。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面对无可奈何的事情,
除了哭,她没有别的办法。
刚开始,她还能借到钱,但是,这个年代,家家都生活困难。
谁也没余粮啊。
借一次不还,谁还借呢。
为了借钱,张美琴已经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妈,你别哭了,我退学吧,然后去街道办问问,找个工作。”
“以后我养家,您在家好好养身体。”
张晓彤哽咽着,声音温柔,稚嫩,不甘,无奈。
“唉,傻孩子,退学算个什么事呢。”
“妈都把你供到高中了,再等等,都要考大学了。”
“这时候放弃,算个什么事儿呢。”
“你上大学,出来分配工作,咱娘俩才有好日子啊。”
“妈这些年撑着,还不是盼着那一天么。”
“你要退学了,我这盼头啊,算是彻底没了。”
呜呜呜……
屋里传来张晓彤的哭声,很伤心,很无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活着怎么这么难啊……妈……”
“孩子,别哭了,妈明天去求你们老师,让她再宽限宽限,”
“大不了,我给你们老师校长,跪下……”
陈跃民在门外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谁?”
屋子里的哭声停了,传来张美琴的声音。
“阿姨,我是陈跃民。”
“稍等一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张晓彤眼睛红红的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说道:
“跃民哥,你吃完了?”
张美琴坐在火炉边,正借着煤油灯纳鞋底。
“跃民,进来。”
屋子里很简陋,比陈跃民的还不如。
墙壁直接是黄泥的,都没粉刷。
一张土炕,一个煤炉,一张吃饭的桌子,一个退了色的破衣柜,
还有一张靠窗的写字台和椅子。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母女俩正在吃晚饭,但桌上只有一个碗。
里面有几个玉米面的窝窝头,一叠黑乎乎的咸菜丝。
米缸里空空如也,底部只有一些小渣字。
陈跃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张美琴,不会把自己的晚饭个他吃了吧?
“跃民,你把碗带过来就行了,怎么还放东西?”
张美琴看陈跃民带来的搪瓷碗,装着满满的花生和榛子。
“这是老家带来的特产,都是林子里我摘得,给您尝尝。”
陈跃民说道。
张晓彤毕竟是少女,刚还哭呢,这会儿看到陈跃民带了东西,高兴道:
“跃民哥,这是生的还是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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