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看着易青风问道,“你愿意随我一起回王都吗?”
易青风沉默,她一直在想两全之策,并未回答。
易青风唤来铁牛,铁牛一直追随易青风,若说这个时代谁对易青风最忠诚,除了珠儿便是铁牛。“铁牛,大哥要你留守此处,你可愿意?”易青风语重心长的问道。
铁牛听出易青风话里为难,义愤填膺道,“大哥让铁牛在哪铁牛就在哪!”
“我把珠儿留给你保护,你会一直保护好盐村和珠儿的对吧!”易青风说着,铁牛脸上浮出惊喜,他本就倾心珠儿,听易青风这么说开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铁牛誓死保护盐村和珠儿!”铁牛认真的说着,脸上洋溢出笑容。
当天,易青风寨子里点兵,上将军的精锐部队留下供铁牛差遣,加上易青风特地对山寨地形防御做了改进,桥的另外一边也建起寨子,防御更是采用易青风时代的防御机制,看起来只是小村庄,其实牢固的很。原本地势上占据优势易守难攻,只要铁牛一直坚守,几乎没有人能进攻。加上地势平坦的地方被易青风安排农户种上粮食,山寨靠近河流水源充足,也不怕有人打持久战。在寨里三里开外的山顶处,易青风特地设置暗哨,只要寨子受到进攻,会发出信号弹,每隔三里地设置一处暗哨,三人守岗,战事若起,便燃起信号弹,直到消息能迅速传到王都。易青风安排好一切,看着阿默回答,“我跟你回去!”
王都的战场与塞外的不同,是杀人不见血的暗战,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易青风始终男装示人跟在阿默身后,一回王都,阿默应召入宫面见王;有老太师保护,阿默还算安全。等阿默出来时,易青风混在世子的队伍里默默看着他,年纪轻轻的少年英才,处处受压制,确实可惜。易青风与阿默对视一眼,等阿默坐上马车,易青风像车夫一样靠在马车的帘子外面随着车轮转动渐渐远离王宫。靠在马车上听到帘子里传出的叹息声,易青风知道,是阿默压抑太久终于舒展开了。
回世子府后,阿默屏退左右随从只留易青风一个人陪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他的住所,一个很是冷清的院子。虽被人打扫的很干净整洁,却始终觉得差些烟火气。
侍女端茶伺候,阿默坐在主位,易青风站在他面前。府里的侍女都是老太师精心栽培,只忠心世子一人,阿默发下茶盏对为首的侍女说道,“你去准备一套世家小姐穿的衣服给她换上!记得,颜色素净一些。”
为首的婢女行礼后退下。
易青风不解的看着阿默,问道,“你不需要我时刻守在你身边了吗?”
阿默摇头,“青风,从今往后,我站在你前面,你只需要在我身后就好!”
易青风不再反驳,等侍女一个个端着衣服首饰进来时,她抬手间有些恍惚,不自觉的看着阿默;阿默正微笑的看着她,冲她点头。
在侍女的安排下,易青风被带进一处大浴室,沐浴更衣装扮,等她再次站在阿默面前时,阿默竟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原本被你才华所折服,从未想过你竟生的如此美丽,青风,过来。”
阿默招手示意易青风靠近些,侍女们识趣的退出房间,临走,一个侍女合上大门,房间便只剩阿默和易青风两个人。
易青风从未穿过这个时代的女装,感觉很是拘束,一直站在原地。阿默缓缓靠近,将她揽入怀抱,在她耳边细语道,“青风,真好!”
易青风拘束的紧,伸出两只手也环住阿默。头上珠钗仿佛随时会掉,令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阿默只是安静的抱了许久,朝堂之上连王都说世子姬星珏是一个不近女色之人,王曾三次逼婚希望姬星珏早日成婚;可姬星珏总会回应王以沉默,沉默的次数多了,王也就不催他了。可是现在,他抱着易青风,心里有了丝温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家。
易青风被安排住在阿默院子的房间里,侍女们都很惊讶,世子带回的女子倾国倾城十分神秘。阿默在众多侍女中选了一个最小的叫阿尤的丫鬟随身伺候易青风,阿默去上朝时,易青风就会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
虽易青风人在院子里,可她培训的暗哨已经分布到王都各处,回王都的路上,易青风捡回许多孤儿;乱世中成人都活不下来,何况孩子,易青风给足每个孤儿安全感,教会他们生存技能;闲来无事时,易青风会将孩子们聚集起来训练,有的训练琴艺有的训练武艺一部分训练谋略;平时这些孩子会分布在王都各个角落,为易青风带回他们所听到的消息,算是最早的情报网。易青风足不出户,却已经掌握整个王国的情报。
虞夫人不知何时听闻世子府住着一位神秘美人,姬星珏前脚出门上朝,虞夫人便带着侍从匆匆驾临世子府。管家识趣的接待,好茶伺候,虞夫人坐在大堂,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问道,“本宫听说世子从南方带回一个美人?怎么不叫她出来见我!”
管家很为难,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夫人的话,世子曾交代,姑娘不准随意出门更不能随便见陌生人。”
虞夫人冷笑一声,“怎么,本宫也是外人?”
管家迟疑了片刻,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老奴愚笨,夫人怎么能是外人呢?老奴着就去请姑娘出来。夫人稍等,您先用茶!”
说完,管家小跑出门,快步来到易青风的院子,说道,“姑娘,虞夫人来了点名要见你。”
易青风整理好仪容故意将头上钗环首饰卸去,一身素净的迎上管家,说道,“老伯莫慌,你有话慢慢说来。”
老管家平息好自己的气息,小心提醒道,“虞夫人来者不善,姑娘你谨言慎行。”
易青风虽与这位虞夫人明争暗斗交手多次,见面却是第一次,易青风信步出门,到门口时易青风故意低下头小步进屋;虞夫人居高临下注视着易青风,满脸不屑,身边的嬷嬷冷哼道,“哪里来的乡野丫头,见到虞夫人还不拜见。”
易青风从容的朝堂上虞夫人行礼,“民女青风见过虞夫人!”
易青风行跪礼一直伏着头趴在地上,但虞夫人却只是安静的端着茶盏不做声,没有虞夫人答话,易青风只是安静的等着;老管家见此情形有些着急,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干站着等虞夫人回话。
足足一盏茶喝完虞夫人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步伐摇曳的走到易青风身边,缓缓蹲下身子,朝易青风说道,“抬起头来!”
易青风估计入职多年,第一次铆足劲克制自己,以略显慌张的神态微微抬眸,目光与虞夫人对视那一瞬,易青风眼中的紧张几乎无法忽略。虞夫人玩笑的轻声问道,“怎么,你害怕本宫?”
易青风声音颤抖,回道,“民女不敢,民女是从未见过夫人这般美丽的女人被惊讶到了……”
虞夫人听后哈哈大笑,“世子带回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嘛。哈哈……”一边说着,大步走出门去,虞夫人随侍的婢女嬷嬷们全部跟出去;转眼间,大堂里只剩下易青风和那个老管家。阿尤守在门外,看到虞夫人一行人气势汹汹的离去,连忙进来扶起易青风;老管家一脸歉意的对易青风说道,“姑娘受委屈了!老奴无能啊。”
易青风却平静异常,她在虞夫人眼里的慌乱荡然无存,老管家有些疑惑的看着易青风,“姑娘,你没事吧!”
易青风淡淡一笑,“她今日来不过是验证我是否会阻碍她。可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野丫头,如何能撼动她的位置。”
老管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易青风带着阿尤缓缓走出大堂,走到门口时故意在前门台阶处身子一软,阿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叫,“姑娘,你没事吧!姑娘不要吓我啊……”
最后,易青风被管家安排三五个丫鬟搀扶着回到住所。紧闭的房门,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不多会儿,虞夫人便收到消息,不屑的冷哼一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是几句话她竟吓出毛病来了。”
这边阿默回到府里老管家将早上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说给主子,阿默顿时气愤的很,急急忙忙的来到易青风的房间。屏退身边的丫鬟后,看着易青风平静躺在床上,阿默很自责,自言自语的说道,“青风,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床上的人闻声笑出声,阿默诧异的看着易青风眉头紧皱,问道,“你没有睡着?”
易青风摇摇头,示意阿默坐下来,拉着阿默的胳膊说道,“你府里有虞夫人的眼线,我做戏不做像点,她会起疑的。”
阿默更加诧异,“我府里的人都是老师和外祖安排,何时有虞夫人的人?”
易青风很肯定,道,“可能是之前就伪装在上将军和老太师身边的人呢?”
阿默看着易青风,问道,“你怎么看?”
易青风依旧躺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从外面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没有第一时间献给当今的王却私藏在自己的府邸,虞夫人定要亲自看看这个女子是何样貌有何与众不同,但是,我的柔弱和胆怯是她亲眼所见,只是见个虞夫人便吓出一身毛病传出去只会说我乡野丫头难登大雅之堂,虞夫人才会放心相信我对她不足以成威胁。虽然眼下,虞夫人不会来捣乱,但是殿下,你府里的眼线不揪出来,始终是跟刺!”
阿默眯着眼看着易青风,抓起她的手窝在掌心,问道,“你有何妙招?说来听听。”
易青风依旧闭着眼,轻轻一笑,“不能告诉你,你且看好戏便是!”
易青风在心里一合计,能了解府里情况的基本都是大丫鬟,粗使丫头寻常近不了内院,而易青风病倒几乎只有几个贴身的丫鬟看见,管家早早封口也不会外传出去。虞夫人能那么快得到消息,此人定是内院之人。第二天,老管家将府里贴身伺候的高等丫头全部聚集起来,易青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端坐在院子正中间。因为易青风没有名分,府里高等丫头除了阿尤其他人基本不拿正眼瞧她。老管家站在易青风身边,对一众丫头说道,“青风姑娘受寒需要添加两个丫头贴身照顾,世子发话让青风姑娘自己挑选,你们自己可有愿意站出来伺候姑娘的?”丫鬟们面面相觑都很抗拒,有的是不屑有的是厌弃,见久久无人回应老管家有些挂不住面子阴沉的看着众人。一直过了很久在人群里,只有一个资貌还算好看的丫头主动站出来,行礼过后说道,“管家,小丹愿意照顾姑娘。”
小丹,易青风眯着眼仔细打量她,故意咳嗽几声后虚弱的问道,“为什么你愿意照顾我?她们可都是不愿意的!”
叫小丹的丫头低着头,细声回道,“小丹出生不好能贴身伺候姑娘是小丹的福份!”
于是,易青风留下小丹,在一众人中另外挑了个脾气最不好的叫小红的丫头,其他人便被管家退出院子。避开众人时,易青风吩咐管家把府里所有人的身份信息整理成册送到院子,闲来无事时,易青风坐在太师椅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每一个人的资料。阿尤是上将军部下孤女,父亲战死,从小被上将军养着最后送到世子府,安全。小丹是平民之女,三岁时被吃不起饭的父亲卖到宫里,几经周折才被王封世子府时划进府里,待查验。小红的母亲是世子府的严嬷嬷,自小长在严嬷嬷身边助长了些脾气;易青风查看了严嬷嬷的资料,她是建府时先王后身边的嬷嬷,算是看着阿默长大,平常架子大自恃功高经常打压其他侍女。
阿默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悄悄看着易青风,突然问道,“你在看什么?”
易青风没有被惊吓到,一脸平静的回道,“看看哪些可疑?”
这时小红面带笑容的端着茶水走到阿默身边,乖巧的行礼,“世子请用茶!”
阿默没有理会,双手趴在易青风的肩上,说道,“你总是冷静的让我无所适从,青风,你已经做回女子了,不用像男人一样时刻挺着胸膛,偶尔也在我面前柔弱一下。”
易青风淡淡一笑,“我还不够柔弱吗?我都虚弱的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阿默斜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红,小红连忙羞红了脸垂下眼眸,阿默淡淡说道,“现在姑娘不用伺候,你放下茶出去吧!”
小红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不甘心的看着易青风最后无奈的放下茶水退出院子。
“现在只有你我,可有什么发现?”阿默靠着易青风坐下。
“这个严嬷嬷,说说呗!”易青风搭着脑袋翻开一页。
阿默显然有些意外,“严嬷嬷,她是母后身边的人,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易青风秉持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原则,开始分析,“王后身边的人,应该是忠心不二才对,怎么会想让自己女儿爬上主子的床?小红姿色不错,世子殿下看着可有赏心悦目些。”
阿默哪懂这些,看着易青风露出满脸不可思议,“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小红。”
“可是她们不会这么想,世子没有娶妻,总有寂寞难耐的时候,府里的丫头背景都干净,万一哪天多出个暖床丫头来,也再寻常不过。”易青风说完,丝毫没有察觉阿默已经靠近,他一把抓住易青风的腰身,嘴角附在易青风耳边说道,“是吗?在你们眼中世子寂寞难耐会随意找暖床丫鬟是吧,那今晚的暖床丫鬟就是你好不好?”
易青风别过脸与阿默四目相对,只见易青风扒开阿默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好!”
阿默很受挫折,追问,“别人都上赶着你却将我往外推?不怕哪天真的蹦出个暖床丫头来吗?”
易青风苦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离开这里便是!”
阿默以为易青风当真,笑着解释,“不逗你了,放心,永远没有那一天!我保证。”
阿默的保证易青风没有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研究严嬷嬷是否真的异常,看着小红失落的背影,易青风想到一个办法,不由得看向阿默,露出一丝笑意。阿默警觉的看着她,问道,“我不找暖床丫头,你不要看我!”
夜里,三个丫头会轮着守夜,易青风特地虚弱的咳嗽几声,说道,“今晚小红守着吧!”阿尤和小丹行完礼退出门去。小红不耐烦的合上院门,见易青风在咳嗽,故意走到窗边将四个窗子打开放冷风进来。隔着帷帐易青风露出一丝微笑,故意剧烈的多咳了几声。
见易青风咳的厉害小红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到易青风床边往脚凳上一坐,披着床厚被子对易青风不理不睬。等易青风不咳嗽了,小红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手在易青风脸上挥了挥,以为易青风睡熟。顺手竟扒去易青风身上的被子,忍着寒冷,易青风并未出声只是在心里叫骂,再不揪出内鬼自己真得感冒生病了。好在小红只是把被子掀开并未拿走,等她转身趁着天黑易青风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才勉强没冻着。
易青风隔壁的房间睡着阿默,小红秉着呼吸将阿默的房间撕开一条缝,蹑手蹑脚的挤进阿默房间,借着月光打探阿默已经睡熟,小红竟迫不及待的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谨慎的站在阿默床前。见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小红赤裸着钻进被窝,熟睡中的男人心满意足的得到安慰,抱着怀里娇滴滴的美人沉沉睡去。
次日,一声惊叫划破清晨的寂静,隔壁吵吵闹闹的声音将易青风从睡梦里拽进现实;易青风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有小红哭泣的声音,还有陌生男子愤怒的斥责声,过了一会,严嬷嬷的声音传进屋子,似乎很是热闹。
阿默从屋外走进来,看着还穿着睡衣的易青风,坐在她床头顺手刮了一下易青风的额头,说道,“你呀,非要我昨夜睡书房,这下好了,成全了别人。”
“世子殿下好像很失望?”易青风含笑看着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等下严嬷嬷该找你来了,殿下还在我屋里坐着,怕是不妥吧!”易青风自认设的局虽然狠,可是请君入瓮,君不入瓮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次小红母子心术不正,自然怨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