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搭建起来后,大锅大灶日夜工作,外围住着一队人专门负责巡逻看守围栏外的异常;弓箭手轮流上阵,只要活物靠近一律射杀;因此经常有野猪被抬进军营,将士们便能开荤吃顿肉菜。军营里的厨子被易青风特地培训过,厨艺与同时代的不可同日而语。将士的营养供应上,自然精神就好,办事效率便高,易青风守着灶台三天三夜,一排七口大铁锅,两个专人看火,六人拾柴火;一口大锅专门一人负责搅拌加水;当第一口锅熬到一定程度便将盐水舀入第二口,以此类推,当盐水到达第七口锅时,基本很快就结晶。易青风捧着第一碗盐递到阿默面前时,阿默几乎是大笑着接过,对青风说道,“青风,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易青风语气坚定,说道,“青风不需要赏赐,若殿下真要赏小人,小人愿意追随殿下左右。”
阿默很满意,他是要做王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直被自己父王另外的儿子压制。有了盐,他便有了主动权。于是,阿默休书老太师,说了细盐一事。等老太师回信传回军营,已经过了一个月,易青风手上的盐已经足足有百斤不止。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的细盐纯度能达到易青风所持有的细盐,故,物以稀而贵,易青风的细盐更是愈发珍贵。而易青风知道,盐泉才是根本,故谁掌握盐泉,谁便决定大局。老太师深知这一点,更是将所有的精锐派往保护阿默。上将军的心腹部队与老太师的心腹部队几乎同时到达,由于目标明确,双方很是和谐,在河对岸搭起营帐。
大王给的三月期限将至,阿默派人呈上的细盐不由得令王上惊叹,也因此引得两位夫人很是不满。私下里,两位夫人都派遣了心腹前往,一为刺杀阿默,二来探出细盐由来。
易青风可是看过几十部宫斗的大神,一早料到两位夫人会派遣先锋,在刺客到达之前放出消息,宁河水乃是天池流出的神水能熬出细盐。于是,当刺杀失败,心腹赶回王都将宁河水消息传回两位夫人耳边时,两位夫人竟出奇的都派遣工匠去上游设置熬盐的厂子,一连几月过去,除了熬了一锅又一锅的水垢楞是连颗盐都没看到,气的两位夫人直跺脚。
易青风手中已经积累了成吨的细盐,一部分会运回王都献给王,另外的都被易青风收藏起来。短短数月,当初荒芜的野坡已经建起山寨;在山寨对面为掩人耳目专门建造神庙,供奉天河之神,感谢他赐下盐水。
昔日村庄大变样,珠儿也渐渐变得开朗,会每天送各种各样好吃的给易青风。外人眼中两个人是情侣,只有珠儿知道,易青风是恩人,而易青风则将珠儿当成亲妹妹。
阿默默默看着两个人,眼中浮出复杂的情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默看易青风的眼神变了样,易青风也有察觉,每次都敷衍过去。
岩泉外围被易青风故意盖上一座木质结构的屋子,远处查看只能看到房子,却无法探知内里乾坤;而听过易青风说起岩泉的阿婆也被易青风要求决不能提起岩泉二字,阿婆深知多言会惹来杀身之祸,故人前少言寡语,几乎不与人说话。
军营人多,成吨的粮食运进山里,易青风设置石屋储存,且故意居众多房屋分散储存,寨子里防御铁桶一般,王都两位夫人各自派遣的人马几次三番竟都没有讨到好处。虞夫人气的摔了茶盏,二公子看着母亲大怒竟也只是笑着说道,“母亲,我跟父王请命亲自去查看便是,我倒想看看大哥身边是有怎么样的能人竟能把我们防的死死的。”
七日后,王都传出二公子即将巡游渝都的消息,阿默看着手中老太师的密信自然的递到易青风手中,低声问道,“你怎么看?”
易青风简单瞟了一眼书信,答道,“巡游渝都是假,来我们这里是真,看来得分两步走了。”
阿默歪着头看着易青风露出一丝浅笑,“怎么两步走?”
易青风指了指沙盘,寨子的布局得改,“我们从这个屋子担泉水,若二公子看见定生疑惑。但是他从王都出发,一路南下到我们这里至少十天之后,现在我们挖一条排水沟将泉水引入河边,在河边围水将泉水担上寨子,制造我们就是用河水熬盐的假相。而这口泉水目前水流量不算很大,屋里堆满马匹的干草,就算有水渗出也不会引人注目。”
阿默无奈点头,“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就照你说的做吧。”
易青风出门亲自带着铁牛和几个口严的工匠,挖出排水沟,安上被打通的竹管仿造现代下水道的原理将泉水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入河边,就河水边围水。外人看来围的是河里的水,可其实是河水并非全部是河水,更多的是泉水。大石头所砌台阶刚好够两个人打水,竹子深埋石头之下的泥土里,几乎不可能被人察觉。虽说岩泉熬盐几个月,除开易青风一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何泉水能熬出细盐,更很难明白其中的原理。易青风口紧,连珠儿铁牛也没有透露半个字,更不用说军营其他人。细盐在屋子打包,输送的人只知道麻袋装的东西很沉,却不知道所装何物。输送的人员会不定时更改,可能今天运输了盐的人一会会去运输粮草,外包装一样,运输的人自己也无法分清所装何物,易青风花了很多心思最终将盐全部转出去。深山密林之中,杂草丛生之处,易青风找到一处山洞,故意让一队人马赤膊将装满石块的麻袋运输到山洞中。可能在运输的人看来,山洞里藏着的都是细盐,易青风混淆所有人的耳目将麻袋上做了个细微的标记,真正的细盐早已被易青风转入更加隐秘的地方。
二公子的人马大张旗鼓一路南下,每到一处沿途的官员都会备好美人美酒好生款待,以至于原本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月。二公子见到阿默的时候,没有行礼,只是趾高气昂的打了两个哈哈,一手便搭上阿默的肩膀,道,“大哥你看你这什么地方,荒野之地一股子的穷酸气。”
易青风在二公子到之前就嘱咐珠儿不要出现在军营,生怕这吊儿郎当的二公子升起歪心思,倒不是说珠儿生的多么绝色,只是男人堆里一个小姑娘,始终很难让人安心。
二公子趴着阿默的肩膀一起并肩走进主屋,在阿默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一屁股坐在阿默的位置,摆手不耐烦的唤道,“大哥,你这里怎么能水果茶水都没有?”
阿默只是安静的坐到一边,回道,“你也知道我这里是荒野,这个季节没有浆果可以采自然没得吃,你若要吃,可以再往南走走,看看那边的橘子黄了没有。”
二公子很受挫,示意身边的侍女安排茶水,二公子随身携带的侍女有八个;不用想易青风也猜到定是虞夫人安排来的探子,果然就听到二公子指着姿色不错的两个说道,“大哥,不是弟弟不心疼你,你看看我这两个婢女,都生的很是水灵,伺候我许久功夫都不错,我赐给哥哥让他们服侍哥哥可好?”二公子虽草包,但杀人诛心,自己用过的婢女用一个赐字推给阿默,其中侮辱之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阿默沉默许久,说道,“乡野之处,哪用得着婢女,怕是委屈了她们?”
“委屈,谁敢委屈,大哥不要?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的,那只能杀了她们咯!”二公子桀骜的说着,手中玩味的捏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珍贵茶盏。
两个婢女闻声扑腾一下跪在阿默面前,娇滴滴的哀求道,“世子殿下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救救我们,求求您了,世子殿下,求您了……”
在易青风看来,这一切怕是早就预谋好的,就等阿默点头。阿默看着如花似玉的两个较弱女子,再看看自己玩世不恭心狠手辣的弟弟,松口说道,“那好,这里不比王都,你们自己照顾自己吧!”阿默说完,两个女孩连忙跪着谢恩。
这二公子一来便强塞两个眼线给阿默,易青风猜的不错,所幸都在预料之内,除开远处的虞夫人难以对付,区区二公子不过草包一个,倒也容易应付。二公子入寨休息半天,便四处游走,到处打探,几乎每一个木屋都去看了下。担水的军人赤膊上阵,汗流浃背,二公子远远看着,眼中闪出一丝怀疑小声嘟囔道,“我们也是河水熬怎么就熬不出盐来?”。
第二日,易青风故意放出风声,后山有黑熊,军队戒备防止黑熊误闯军营伤及无辜。二公子听到黑熊二字,来了兴致,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他从未将将士性命当回事,竟带着十几二十号人往后山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顺着易青风故意开出的小道,一行人总算在天黑的时候找到那个山洞,二公子命人打开其中一袋,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其中一个阉人随从看了眼麻袋里的石头,想起巡查时看到易青风故意将石头放进锅里与河水一起熬煮的画面,附和道,“公子,也许我们熬不出盐的关键就在这些石头上。”说罢,阉人趴在石头上舔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欢喜道,“咦果然是咸的,就是这些石头。”
二公子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的意思,老大故意将这些石头藏在这里是因为它们能熬出盐?”阉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呀!”阉人自认随从虞夫人,学了些不少的尔虞我诈,自认聪明,岂知这正是易青风要的效果。
等二公子派人悄悄把石头转移后,拉着阿默说道,“大哥,你这山里蚊虫实在多,弟弟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弟弟就先回王都去,在王都等着大哥回来。”
目送二公子的人马走出村子,易青风询问身边的心腹,“后山的石头他们带走了吗?”
“带走了大哥,大哥,你让他们把石头搬走干什么?”铁牛不解的问道。
“莫问,自然有我的道理。”说罢,易青风跟铁牛小声嘱咐道,“你去看看珠儿,她这几天躲在屋里定是憋坏了。”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铁牛很喜欢珠儿,碍于易青风一直忍着,平常能看到也是不错。看着铁牛兴冲冲的往珠儿的小屋跑去,易青风转身进屋去。
阿默正在看书,听到易青风的脚步声,看了一眼身边二公子留的两个婢女,说道,“你们去沏茶,我这里不用伺候。”
两个侍女与易青风面对面擦肩而过,有一瞬间,易青风觉察到威胁,等两个侍女出去,才小声的说道,“殿下小心,她们都会功夫。”
阿默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易青风开始分析,“小人观察她们很久了,平常人走路步子都很重,即便珠儿很轻走路也是满步,可这两个人,步伐轻盈,即便手里拿着重物,也都是轻飘飘的。”
阿默早就发现这一点,虞夫人不会放两个废物在他身边,能留下的基本都是以一当十的狠厉角色。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后山有黑熊,二公子在的时候就知道了,如今,这美丽的女孩若不小心被黑熊吃掉,也就无所查证。就看殿下想不想与虞夫人和二公子决裂?二公子好心留美人伺候殿下,殿下没有保护好,势必是会被他们抓住机会怪罪的。”易青风说罢,看着阿默的眼睛等着阿默回应。
阿默眼睛很好看,他眯着眼看着易青风,柔和的回应道,“你放手去做,我信你。如果真的要与虞夫人打破这表面的和谐,那也是他们挑起与我们无关。”
易青风得到阿默的准许,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女子端茶进来,喊了一声“铁牛……”
门外的铁牛带着二三十个人冲进屋子将那两个女子团团围住,吓的两人扑腾一下跪下,连呼,“殿下,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阿默坐在榻上看书,易青风只看了他一眼便拿出一些碎银丢在地上,说道,“殿下是仁君不忍伤你们性命,但是你们为什么来你们自己最是清楚,现在有两条路你们自己选择;一么是你们继续主子们的安排在殿下身边潜伏,但是结局肯定是被我们杀了曝尸荒野;这二么,拿着这些银子逃吧,逃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
两个少女惊恐的看着易青风,小猫一样瑟瑟发抖,轻声问道,“你们真的不会杀了我们吗?”
易青风有很深的现代思维,杀人定是不敢杀的,但也深知这个时代的残酷,一旦行差一步定是万劫不复。易青风点头,对二人接着说道,“殿下不会滥杀无辜,殿下心疼你们作为女子的不易,你们走吧,永远不要被他们找到,我们会对外称你们死了。”
两个人连忙扣头谢罪,抓着银子迅速离开。身处乱世,人人都是被迫站队,当易青风给出选择的时候,两个人明显是动摇了,她们一路南逃,易青风派人跟了很远,直到两个人进入南国国界,易青风派出的人才起身回营。得知两个女孩是逃到他国,并未回二公子身边,易青风便知她赌对了。虞夫人和二公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回去她们必死无疑,而逃到其他国家尚有一线生机,这两个女孩不傻。
阿默很意外易青风做这件事,玩味的问道,“我以为你会杀她们灭口?”
易青风淡淡一笑,“女子不易,殿下有仁心,小人应该成全。人人都会死,但我们没必要做那个侩子手,凡事都有因果,这恶因可以是二公子和虞夫人,唯独不能是殿下。”
“哦?”阿默觉得很有趣,看着易青风露出一丝浅笑。
易青风也回应笑笑,相处近一年,两个人的默契愈发契合,竟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