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晴羽身边的小师妹,听到这个同生堂掌门恬不知耻的提起程思念就来气,她直接开口:
“程师兄说他又不是凡间的父母官,他来了也没用。而且你们同生堂依附我们,如果像其他小宗门那样本本分分就算了,没想到打着六善门的旗号招摇撞骗、欺压散修,要不是看在程师兄的面子上......”
“阿州!“陆晴羽轻敲小师妹肩头,却没真正动怒,“休得胡言。“
阿州立刻挽住师姐胳膊,眼底却藏不住鄙夷:“师姐~我又没说错!他们惹的麻烦还少吗?程师兄在六善门潜心修炼,结果三天两头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上次玄清掌门请我们情门还有义门去‘喝茶’,还不是因为同生堂那群闯祸精......”
“晴羽妹妹给我个面子,我来接解决此事……”芙蓉真人见状大概理解了部分,见陆晴羽点头示意,才转头注视楠知姝,神色郑重道:“知姝,你如实说,在结界中同生堂修士是否对飞鹤山庄修士刻意欺辱。”
宋笋紧张地攥着衣角,眼巴巴地望向楠知姝。宋笋在结界中不是在躲避追杀,就是在水中挣扎,根本无暇留意其他。
可即便希望渺茫,她仍盼着楠知姝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楠知姝身上,等待着这位穹顶之巅修士给出比较公正的评判。
楠知姝神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禀师傅,弟子在结界中,与数十人作战,没有过多的关注其他人……”
此言一出,方宇镜等人心中一沉,忍不住抿紧嘴唇,程掌门倒是脸色雀跃起来。
“不过……”楠知姝继续道,“弟子的确看到程修士不敌林修士之时,竟猛地一把抓住宋姑娘的手臂,将她朝着林砚那寒光闪烁、利刃大开的刀面甩了过去。”
众人:“!!!”
方宇镜怒道:“程掌门你的好大儿是要比赛还是要杀人?”
她心有余悸,幸好林砚及时收刀,宋笋命大,不然凭宋笋那个小身板会直接截成两半!
程掌门冷笑一声:“飞鹤山庄沉寂百年,此番竟能列席论道,背后怕是穹顶之巅暗中推波助澜。这位小友的证词,难免有失偏颇。“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芙蓉真人反驳道:“破格准许飞鹤山庄参赛乃天枢掌门定夺,程掌门若有异议,大可以上穹顶峰找天枢掌门当面对质!知姝是我亲手带大的弟子,她的为人我岂会看错......“
程掌门瞅准突破点,眼中闪过狡黠:“一日为师傅,终生为父母,芙蓉真人护犊心切,偏袒自己徒儿,倒也情有可原。“
芙蓉真人道:“你……”
“我乃六月花楼修士沈芳仪,也在‘黄’结界中,我可立心魔誓言以作证,穹顶之巅修士说的没错。”
一宛若仙卿的女子款步而来,鬓边银簪垂落的珍珠随步伐轻颤,乌发挽成凌云髻,斜插些华贵簪钗,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江崭斩慌忙拽住林砚的衣袖,腕间护腕相撞发出清响,但林砚执意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虚弱,正色道:“此言属实,我刻意规避佩刀,才受了这伤,只为保宋姑娘周全,若有半句虚言,我愿受心魔反噬!。”
江崭斩急得跺脚:“师姐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
尾音戛然而止——林砚带着厚茧粗糙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手背,茧子又厚又硬,摸上去粗糙硌人,可传递而来的却是温暖强大与可靠。
染血的窄袖如浸透晚霞,顺着衣摆滴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
为她处理伤口的井珠怡轻蹙秀眉,指尖抚过愈合创口,语气笃定:“林修士的伤呈不规则撕裂状,不似他人攻击所致,像是主动避让时与尖锐利刃剐蹭形成。”
沈芳仪踏前一步,月白色云锦广袖翻飞间,周身腾起若有若无的灵力光晕。
她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声音清亮而坚定:“方才与在下同在'黄'结界的修士,请说一句实话!凡人任人唯亲、阿谀奉承,难道我们修道之人也要同流合污?既已踏入修行之路,斩断金银枷锁、勘破世俗迷雾、不为功名利禄,便该明事理、辨是非!“
话语掷地有声,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众人的耳膜。
现场气氛愈发凝重,一名少年女修士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愤懑与不甘:“我进入结界后,被程思育踹入湖底,折断五指,还给羞辱我的宗门,说我长符宗修士低贱。”
紧接着,另一名女修士挺身而出,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不满:“我作证,程思育进入结界后,就对年纪小和小宗门的修士多加羞辱,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
“我也作证!”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声音,一位身形单薄的男修士挤上前来,脸上带着愤怒与屈辱,声音有些哽咽,“程思育封了我的法力,把我的头按在湖面上让我呛水,他根本就不配做一名修士!”
“我也作证,我亲眼所见程思育不仅仅将宋姑娘踩进湖里!”一名年轻的粉衣修士涨红了脸,义愤填膺地说道,“还仗着自己与六善门的关系,多加羞辱小宗门的修士。”
“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十几个修士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
“我虽然没看到前面的,但我看到程思育打不过林修士,就把宋姑娘甩向林修士,企图让林修士分心偷袭她!”一名素衣男修士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齿,“这种行径,实在是卑鄙至极!”
“这个我看到了……”
现场的声讨声不绝于耳,同生堂的弟子们脸色煞白,程掌门的额头青筋暴起,尴尬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而飞鹤山庄的众人则面露欣慰感激之色,方宇镜内心触动,就算经历过许多世态炎凉,也还是会被正义之人感染。
困住回忆里的鹤白与顾小齐,埋藏在深渊的悲伤也会感觉光线照进入,素来不懂情感的慕筱筱,内心竟泛起丝丝缕缕陌生的温热。
宋笋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踉跄着上前,朝着众人深深一拜,声音哽咽:“谢谢,谢谢大家!谢谢你们……”
原本或袖手旁观的或深受其害的修士们,因相似的苦难记忆被唤醒,眼底的犹豫化作灼然怒意。
那个被按入湖底的少年修士攥紧破碎的手环,声音发颤却字字铿锵;曾目睹欺凌的修士指尖符文跃动,将尘封的屈辱化作证词。
当越来越多身影挺身而出,宗门服饰的斑斓在阳光下交织成正义的旗帜,他们用伤痕累累的过往,在修真界的道义长卷上镌刻下血色箴言——真正的大道,容不得恃强凌弱的阴霾遮蔽天光。
程掌门碍于种种证据,不得不得拉下脸面代替儿子道歉,在众人如芒在背的注视下,他终于扯动嘴角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朝宋笋生硬拱手:“宋修士,是犬子不懂事。老夫代他给你赔罪。“
他目光游移,余光扫过陆晴羽认真的神色,又匆忙补充道:“论道结束便派人送些灵材到飞鹤山庄赔礼。往后我定将他关在宗门严加管教,再不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话音未落,袖中紧握的拳头已将掌心掐出月牙血痕,满心不甘都化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