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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招兵圪台？”王钺心里一咯噔。
“正是。父皇说了，十月一，是民间传统的寒衣节，也是父皇在世时举行授衣[注：1]的日子，”朱棣不紧不慢，“至于招兵圪台嘛，当年父皇就是在招兵圪台才……”朱棣没有接着说下去，苦笑，“老哥哥，这你应该很清楚吧？”
“……”王钺连连点头。作为专职少监他当然知道先皇当年的那段历史，只是千里迢迢到招兵圪台去祭拜，这……？
“老哥哥，招兵圪台是龙兴之地，再说，……”朱棣顿了顿，呵呵一笑，“老哥哥，父皇说，这些年，只要是过圪节，这招兵圪台都会有人去祭拜上汤，当然，那汤不太……，比老哥哥您做的差远了，但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心意。父皇也是感念，也是想回去见见那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父老乡亲……，所以父皇就定在了招兵圪台。”
“先皇真是仁慈，仁……”王钺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老哥哥，父皇心心念念想喝你亲手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不知老哥哥到时可否……？”朱棣眼巴巴地望着王钺。
“中！”王钺连连点头，答应的很爽快。
“老哥哥，看来父皇没看错人啊！”朱棣哈哈大笑，“那就劳烦老哥哥到时亲自走一趟了。”朱棣瞅瞅王钺，欠欠身关切地，“不过，这天州县可不近啊，老哥哥这般年纪，……”
“没事。”王钺拍拍胸脯，“就是爬，俺也要爬到招兵圪台。”
“中！那这事，就拜托老哥哥了。”朱棣一锤定音。
“王爷，那就多谢了。您日理万机，俺这就退下了。”王钺双手作揖。虽然嘴上还是称呼朱棣王爷，但明显可以看出态度和缓了许多。
朱棣本来还想留王钺唠会嗑。他还有好多话想说想问，王钺执意要走，只好吩咐贴身太监把王钺一直送出了宫门。
王钺并没有回家，而是让等候在宫门外的佣人把轿子直接抬到了天桥龙须沟河边的菜市场。
往常王钺出门大都也就是在老宅附近走走。原因很简单。佣人脚前脚后厮跟着。佣人明面上是伺候他的，实际上是锦衣卫安排的，他心里明白，不想惹事生非。而今天，不一样了。他答应了朱棣的请求，他得早做准备。
王钺作为专职少监，给先皇朱元璋做了二十几年的汤，深得先皇厚爱。其实，不光是做出来的汤有那种味，即便是食材选料，烹制也都是有讲究的。
已近正午，菜市基本上已经快散了，王钺挑拣了半天，虽然不太称心，但也只能将就了。
王钺自打下了大狱，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没做汤了。
接下来，王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做出了一锅还算比较满意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王钺收拾好了行装，就只等着到时候启程上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临到跟前，朱棣又变卦了。
那天，义子朱祥领着胡濙回来了。带来了朱棣的旨意：王少监忠心可嘉，但念及年岁已高，不宜远行。
王钺本来打算提前动身到了天州县，在御厨开的秦淮酒楼采用当地食材现做一锅新鲜的原汁原味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无奈只得……。
临离开京城前，朱棣专门又诏见了朱祥，再三口谕。
义父王钺也是再三叮嘱。
一路上，朱祥小心翼翼护着瓦罐，瓦罐一直就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总算顺顺利利到了天州县，到了招兵圪台。
朱祥以前在宫里就是个跑腿的。朱祥进宫时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最早跟着马娘娘，也就是当个使唤，在宫里跑个腿，传个信。后来，年龄稍大些，又跟了洪武帝，还是个跑腿的。再后来，又进了太子府，先是伺候太子朱标，后来伺候皇太孙朱允炆，……。虽然永乐帝登基后，十分器重他，让他跟着胡濙一起寻找废帝朱允炆，但他还是个跑腿的。说白了，也就是个跟班。跟着走。
在外人眼里，进宫几十年，朱祥就是个蔫儿吧唧逆来顺受的跑腿的，小跟班。
这回也一样。
也许是几十年唯唯诺诺伺候人习惯了，也许是……，即便是刚才在神龙洞口祭祀，朱祥也只是亲手将抱着的瓦罐供奉在了神龙洞口，然后跟着……。
但是，眼瞅着沈王张罗着下人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朱祥不得不出面拦绊了。因为……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朱祥一个跟班跑腿的老太监会站岀来横插一杠子。
“王爷，”朱祥双手捧着瓦罐，弓身施礼，“这次奉旨祭拜，是圣上的旨意，这珍珠翡翠汤，也是圣上恩准特制的，”瞅瞅东门石，“掌勺烹制的就是高皇帝当年钦命的专职少监王钺，汤嘛，也和当年高皇帝喝的一模一样，原汁原味，……”朱祥下意识地瞅瞅胡濙。
“朱公公，”皇上孝心，天地动容，王少监忠心可嘉，高皇帝在天之灵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朱模仰头瞅瞅天，瞅瞅众人，目光落在了朱祥手捧的瓦罐上，苦笑，“朱公公，莫非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王爷，老奴离京前，圣上再三嘱咐，”朱祥没有说口谕，而是用了嘱咐俩字，下意识地瞅瞅胡濙，瞅瞅云雾缭绕的招兵圪台，长叹口气，“圣上嘱咐，当年，高皇帝头回啺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在招兵圪台上，所以，圣上再三嘱咐老奴，”瞅瞅双手捧着的瓦罐，“务必将王少监做的汤供到招兵圪台上，到时……”
“这……”朱模下意识地瞅瞅瞅东门石。
“……”东门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圣上想的确实周到，拳拳孝心，日月可鉴。”胡濙双手作揖，“王爷，圣上……”
“皇上口谕也是圣旨。”朱模摆摆手，遵旨。上招兵圪台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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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授衣：相传明初寒衣节这天，朱元璋为了显示顺应天，都会举行授衣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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