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渐渐停止了摇晃，水云姬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地锁住身前的少年。
这个陪伴了自己几百个日夜的少年，此刻就站在那里，他那清澈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水云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一阵悸动涌上心头，与此同时，眼底深处那纠结的神色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等一下哈。”
袁天成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说完便提着那条鲜活的黄花鱼朝着厨房走去。
“天成。”
水云姬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她紧紧地抓住秋千的绳索，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地叫住了袁天成。
“怎么了？”
袁天成赶忙转身，眼中满是关切。
“我......”
水云姬深吸一口气，她本想把在心中已经预演了无数遍的话语说出来，可是当她对上少年那饱含柔情的眼眸时，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媳妇，怎么了？”
袁天成看着低头不语的水云姬，心疼不已。
他心想，难怪这次感觉水云姬有些奇怪，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太累了。
这也难怪，如今岐国虽然在他的帮助下有了一些起色，可还是有不少势力对依旧积弱的岐国虎视眈眈呢。
就像跟前的强敌李嗣源和朱友贵，再加上外域那些时刻盯着岐国和大唐的强国，只要有机会，它们就会插进战局，蚕食两国。
作为岐国女帝，水云姬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他自己，虽然身为不良帅，手下有着九州最强大的势力不良人，却也只能在暗中派人协助，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出谋划策。
不过，对于水云姬想要成为女帝的理想，袁天成是举双手赞成的，他愿意做那个站在她身后最坚实的后盾。
“媳妇要不要去躺着休息一下，被褥我昨天就洗干净了，等我煮好了鱼汤再叫你起来。”
袁天成柔声安慰着，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水云姬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双手紧紧地抓着秋千，神情有些恍惚，思绪渐渐飘远。
“徒弟，掌极权者，心中不能有感情。如今岐国暂时起死回生，你应当找寻一位能够助你稳固帝位的男人。”
师父妙玄真人的劝导在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
“你的一切事情我都知晓，如今那小子已经对你毫无用处，你为何还要与其纠缠不清。”
“你身为女帝，身边的男人怎么能是一个只会做羹汤的废物。”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疲倦的她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之中，妙玄真人苦口婆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师父......”
水云姬从龙椅上站起来，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昏黄的烛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脸上无比纠结的神情。
师父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砸在她的心口。
“帝王本就是无情道，终究要孤独一生，云姬，你要当断则断，莫要让一些废物拖累了你。”
“为师相信你，未来必然能够成为大唐女帝，功成千秋万代，受世间万万民众所敬仰。”
“为师明白那小子与你有恩，我不是想让你做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今后真正坐稳帝王皇位，你再许其一世荣华富贵当做报恩不就好了。”
妙玄真人见水云姬脸上浮现出动摇之色，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
“你只是还没有遇见更好的人。”
“如今北凉徽山轩辕家的三位公子都对岐国释放善意，显然是想与我岐国结交。”
妙玄真人接着说道。
“轩辕家的三位公子，其中的老大轩辕敬诚是个只会读书的废物。”
“二公子轩辕敬意虽然在传闻中比老大聪明，有些许谋略，天资上限却极低。”
“而轩辕家的老三轩辕敬宣从小就表现出超强的能力，如今更是掌管着轩辕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宜，乃是最有希望继承轩辕家家主之位的一位。”
“你若是能够与那轩辕敬宣交好，得到徽山这强大的助力，再加上不良人的支持，偌大的大唐并入我岐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妙玄真人越说越激动。
水云姬失神地站在那里，最后彻底瘫坐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龙椅上。
秋千上穿着红衣的少女缓缓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
是啊，她可是未来岐国的女帝，怎么能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感情用事呢？师父说得对，在这无情的帝王之路上，任何感情都不过是绊脚石。
她贵为女帝，又怎么能辜负岐国无数百姓和师父的期望？又怎么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君王霸业呢？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秋千，一步一步地走到厨房门前。
厨房里弥漫着烟气，袁天成抱着一捆柴火，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正不断地将柴火往炉灶里放。
“媳妇，这里烟大，呛到你就不好了，你先回房间休息等着。”
少年虽然被浓烟呛得不断咳嗽，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他一扭头，看到水云姬站在厨房门前，带着些许责怪地说道。
“好香！媳妇，鱼汤马上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他说完，打开锅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锅里翻滚着的乳白色的鱼汤，袁天成的眼神中满是惊喜。
“我们分开吧。”
在噼啪作响的木柴燃烧声中，水云姬目光坚定，轻声说道。
“啊？媳妇你说啥？”
袁天成的注意力都在鱼汤上，一时间没有听清水云姬说的话。
他抬起头，透过烟火看去，少女面无表情，眼神坚定而冰冷。
袁天成看着这样陌生的水云姬，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我说，我们分开吧！”
水云姬在说了第一次之后，心中莫名有了底气，再次大声喊道。
这一次，袁天成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躯猛然一僵，脸上笑容中的暖意缓缓褪去，最后变得无比僵硬。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挖走了一块，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瞬间将他彻底包裹起来，仿佛要把他周身的空气都抽干。
他拿着柴火的手掌开始微微颤抖，缓缓低下头，在烟火的遮掩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喝完鱼汤再走吧。”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耗尽了袁天成全身的力气。
很奇怪，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心中除了茫然，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那种预想之中揪心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这让他更加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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