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雪中,叶秋紧紧跟随着王伯,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深陷其中,行进颇为艰难。他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对王伯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在刚刚,若不是王伯如神兵天降般出手相救,自己这会儿恐怕已被地痞们揍得遍体鳞伤,倒在那昏暗小巷的某个冰冷角落里。可与此同时,望着前路那被风雪掩盖、模糊不清的方向,叶秋对即将踏入的未知领域又满是忐忑。那是码头黑帮的边缘地带,光是听闻,就能想象到其中充斥的暴力、贪婪与狡黠,虽说已深知危险重重,前路莫测,但回头望去,那孤儿院的悲惨生活更是如噩梦深渊,他明白,自己已然没有了回头路。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昏暗潮湿的仓库前。这仓库仿若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墙体斑驳,青苔肆意蔓延,大门上的铁皮锈迹斑斑,摇摇欲坠。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直呛人鼻腔。角落里杂乱无章地堆着些破旧的木箱,有些木板历经岁月侵蚀,早已腐朽不堪,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瞬间散架化为一堆木渣。
仓库内,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正围坐在一起喝酒打牌,昏黄的灯光在他们脸上摇曳,映出一张张或凶狠、或醉意朦胧的面庞。他们听到开门声,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王伯和叶秋,见是熟人,便又继续埋头于手头的事,牌桌上的叫骂声、摔牌声顿时又响了起来。
“哟,王伯,这小崽子谁啊?”一个满脸横肉、左眼有道醒目疤痕的大汉乜斜着眼,瞟了瞟叶秋,粗声粗气地问道,手里还把玩着一张扑克牌,大拇指在牌面上用力地蹭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那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与轻慢。
王伯微微皱眉,扫视一圈后,领着叶秋走到一旁相对安静的角落。他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几分期许与告诫,轻轻拍了拍叶秋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与期许,开口说道:“孩子,这世道,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你想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个人样,就得比别人狠。我瞅见你打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机灵的主儿。在这儿,你先跟着他们干些跑腿、送信的活儿,凡事多留个心眼,机灵着点,千万别惹事,知道不?”叶秋迎着王伯的目光,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仿佛要用这目光将内心的决心传递给王伯,他顿了顿,带着些微的犹豫,又透着股子坚定劲儿应道:“嗯……王伯,我……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他心里门儿清,这是自己改变命运的一线生机,哪怕前方荆棘满布,暗箭难防,也要鼓足勇气咬牙闯上一闯。
起初,叶秋干的都是些最琐碎、最不起眼的活儿。天还蒙蒙亮,晨曦尚未穿透云层,整个码头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叶秋就得强忍着困意,从大通铺上一骨碌爬起来,穿梭在码头各个角落,给不同的人送信。寒风如刀子般呼啸而过,肆意地吹刮着他瘦弱的身躯,吹得他脸颊生疼,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这刺骨寒意,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透体而过。可他哪敢有片刻停歇,心里像绷着一根弦,生怕耽误了儿事遭人责骂,那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有时候,信件的收件人心情不佳,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叶秋这送上门的“倒霉蛋”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收件人一把夺过信,对着叶秋就是一顿臭骂:“你个小兔崽子,跑这么慢,是想让老子误事儿啊!信送晚了,你担得起这责任吗?”叶秋只能低着头,紧咬嘴唇,把那些如针般刺痛的沮丧、委屈统统往肚子里咽,眼眶虽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他知道,此时的示弱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辱。
送完信,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叶秋又得马不停蹄地奔去帮着搬运货物。那些货物沉重无比,一个个大木箱,装满了酒水、物资,叶秋瘦弱的身子在它们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常常被压得直不起腰,双手紧紧抠着木箱的边缘,手上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血泡破了又结痂,每一次触碰都疼得钻心。一次,在搬运一箱酒时,他脚下不小心一滑,箱子差点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惊得周围人都侧目而视。旁边的一个混混见状,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戾气,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叶秋的背上部,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叶秋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在地,膝盖重重地追在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可他还是赶紧站稳,连声道歉:“对不起,大哥,是我不小心,您别生气,我一定注意。”生怕再惹出什么乱子。
夜晚,忙完一天的活儿,叶秋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仓库。仓库里此时灯火昏暗,大伙都横七竖八地睡在大通铺上,鼾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汗臭与脚臭混合的异味,熏得人几乎窒息。叶秋费力地挤到一个狭小的空位,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浑身酸痛,仿佛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着这一天的劳累。他望着漆黑的屋顶,脑海里不断浮现白天受到的种种屈辱,那些轻蔑的眼神、恶毒的咒骂、蛮横的拳脚,像幻灯片一样反复播放。他的双手在黑暗中慢慢握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得仰视我!”
这时,牌局散了,几个大汉晃晃悠悠地朝大通铺走来,那个脸上有疤的大汉路过叶秋身边时,故意用脚踢了踢叶秋的床板,歪着脑袋,挑着眉毛,满脸不屑地打量着叶秋,冷哼一声:“哼,小崽子,今天活儿干得咋样啊?别拖大家后腿,这可不是你哭鼻子的地儿。”叶秋先是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咬着牙回应道:“大哥,我会尽力做好的,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等他们都躺下后,仓库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而叶秋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热,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就在叶秋暗自鼓劲的时候,王伯悄悄坐到他旁边,看着叶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当年也是从你这一步走过来的,我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但只要你坚持下去,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就像我,当年也是在这码头受尽了冷眼和欺负,但我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叶秋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就这样,叶秋在这艰苦卓绝的环境中,咬着牙,默默坚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汲取着周围的一切信息,逐渐摸清了码头黑帮的一些门道。他开始懂得观察各方势力的矛盾,巧妙地利用这些矛盾,为自己谋得一些喘息的机会,避免陷入无端的争斗。而他的这些改变,王伯都默默看在眼里,偶尔目光交汇时,王伯眼中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心中暗自认定,这使孩子将来定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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