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国公府外。
寒风凛冽,吹得胡三金的衣角猎猎作响。他那张原本刚毅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愤懑与无奈,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鄂国公府外,自己竟也会遭遇无情的拒绝。
小六子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脚不停地来回移动,双手也紧张地搓着衣角。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上,焦虑与无助交织在一起,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三金叔,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能找的人都找遍了,可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
胡三金气得眼睛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冲着鄂国公府的大门怒吼道:“程咬银,你这个没心肝的胆小鬼!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就躲在这府里!你胡三金爷爷我如今就在这儿,有种你就给我滚出来!想当年,若不是公爷替你挨了那致命的一刀,你早就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就因为那一刀,伤到了公爷的根本,才致使张家到如今只有一根独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公爷的救命之恩吗?你是不是就盼着张家断子绝孙?程咬银,等公爷回来,我看你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鄂国公府内,程咬银正奋力挥舞着他那沉重无比的双板大斧。平日里,他能挥舞这大斧一个时辰都大气不喘,可今日,仅仅才一刻钟的工夫,他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他那粗犷且满是汗水的脸庞不停地滚落。
“公爷,要不咱们干脆让人把他们赶走?这般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实在是有损咱们府的颜面。”一旁的下人怯生生地说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局促和不安。
“赶走?你让老子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老张?”程咬银怒目圆睁,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愤怒地将双斧狠狠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在府内回荡。他那宽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在这当朝的众多武将之中,又有几个人未曾受过张云翔的恩惠呢?他张云翔身上那一道道数不清的伤痕,有多少是为了他们这些兄弟而受的?要不是他受伤太多,这大康军神的赫赫威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柳成虎那个家伙?
“可是,公爷,他们骂得也实在是太难听了些,传出去恐怕对咱们府也不好。”管家一脸苦相,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劝解程咬银。
难听?难听又能怎样?他程咬银认了!不过这件事,的确不是他能够轻易涉足的。而且他要是贸然掺和进去,事情只会变得愈发错综复杂,难以收拾。毕竟,这牵扯到了皇位的争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并非他程咬银胆小怕事,而是他必须先摸清楚陛下那边的态度。
“呆子要是结党营私,那这天下就没人不结党营私了,欺负一个呆子,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至极!”程咬银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那愤怒的声音在府内久久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特别是胡三金那句“今天他们进的是张家,未来就会进程家”,犹如一把锐利的尖刀,直直地刺中了程咬银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知县,芝麻粒大小的官儿,居然敢带人去查抄国公家的产业。还将国公世子,嫡长公主的驸马给拘谨起来,要说后面没人指使,谁会相信?
“欺人太甚!”程咬银气得脸色发紫,伸手从墙上一把拿起鞭子,怒气冲冲地朝着后院大步走去。
刚踏入后院,就看到程大宝和程小宝正在那里你来我往地相互对打,打得不亦乐乎。程咬银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想也不想,举起鞭子就朝着两人狠狠地抽打过去。
“爹啊,别打了,我们不是已经说了不做生意了吗?”程大宝一边拼命躲闪,一边大声呼喊着求饶。
“爹,我以后再也不跟张呆子玩了,别抽了!”程小宝也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拼命地想要躲开那如雨点般落下的鞭子。
两兄弟被抽打得哭天喊地,声音凄惨无比,仿佛整个后院都被他们的哭声所笼罩。
程咬银看了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张呆子挨打还知道逃跑,你们两个蠢货,连跑都不知道,老子怎么生了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怂包!”
说完,他将鞭子狠狠地丢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大声吼道:“你们的兄弟被人欺负了,现在被人抓进了大牢,去救他,狗日的,要是救不出来,你们也别回家了!”
程大宝和程小宝兄弟俩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和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呆子被抓了?”
...
胡三金从鄂国公府离开后,满心的失落如同一团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他。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与公爷称兄道弟、同生共死的程咬银,在张家面临如此巨大危机的关键时刻,竟然选择了紧闭大门,避而不见。
寒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庞,仿佛在无情地嘲笑他的无助。但胡三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咬了咬牙,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几个与张云翔相熟的国公府上,期盼着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丝帮助和支持。
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沉重的打击。每到一处,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的拒绝和推诿。那些曾经在酒桌上信誓旦旦说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们,如今在张家深陷困境的时候,却一个个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场风波所牵连。
胡三金不禁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失望和嘲讽,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愤:“什么狗屁情义,全都是假的,一碰上点事,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平日里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关键时刻却都不见了踪影,真是令人心寒啊!”
“三金叔,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少爷在牢里受苦,没有人去救他吗?”小六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胡三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和坚定,仿佛在黑暗中点燃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之光。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六子,你去张庄,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有人想要少爷的命,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粉身碎骨,咱们也不能让少爷受半点委屈。”
小六子浑身一颤,眼中原本的怯懦和恐惧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决绝。他也是张庄的孩子,从小就深受公爷的恩惠,对公爷和少爷充满了感激和忠诚。
“三金叔,您放心,我这就去张庄。咱们张庄人,从来就不怕事!”小六子说完,转身朝着张庄的方向飞奔而去,那坚定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醒目。
与此同时,太极宫内,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整个宫殿。
郑坤跪在大殿之前,神情紧张而又急切,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番,试图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浩的身上,以博得郑世民的同情和支持。
公孙彦、侯永、杜有为在一旁随声附和着,脸上带着讨好和谄媚的笑容,那阿谀奉承的模样令人作呕。他们恭敬地奉上了那份精心准备的供词,眼中闪烁着期待和算计的光芒,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指向张浩,欲将他置于死地。
郑世民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目光深邃而凝重。他紧紧地握着那份供词,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关节处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让人不寒而栗,整个宫殿内的温度仿佛都因为他的愤怒而下降了几分。
郑世民逐字逐句地阅读着供词上罗列的关于张浩的几个大罪,每一条罪名都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得更旺。
“第一,倒行逆施种植青菜,破坏天地平衡,唯恐降下天谴!”
“第二,以新粮酿酒,证据确凿,足足有数百坛,重约千斤!”
“第三,与民争利!”
“第四,和八皇子郑恺结党营私,关系亲密,毁损天家威严!”
“第五,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藐视王法!”
“第六,恃宠而骄,狂妄无数!”
足足有六大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张浩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这些罪证同时出现在一张供词之上,其后果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想象。
这不仅仅是让张浩个人倒大霉的问题,而是连带着张国公府、八皇子都要被牵扯进来,遭受巨大的冲击和惩罚。
所牵连的范围之广,影响之恶劣,绝对是郑世民当权以来前所未有的第一大丑闻。
“父皇,如今民间流言蜚语漫天飞舞,百姓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群情激愤。若是不对张浩进行严厉惩处,恐怕难以平息众怒,还会严重影响到皇家的威严和朝廷的声誉。”郑坤言辞恳切,声音微微颤抖,试图让郑世民相信必须严惩张浩,以平民愤,维护皇家的尊严。
“陛下,张浩供认不讳,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请陛下为了朝廷的律法和公正,严惩不贷,以正视听。”公孙彦三人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朕知道了,把长安县知县招来,朕有话要问他!”郑世民面无表情地将供词放在一边,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高力士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无声地退了下去,脚步匆匆,去传唤长安县知县。
太极宫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的脑袋紧紧地抵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没有郑世民的发话,他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整个宫殿内弥漫着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郑坤也跪在地上,身体紧绷,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已经在郑世民心中埋下了种子,但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他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气氛凝重压抑到了极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让人备受煎熬。
郑坤的心中有些紧张,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还是不要牵连梓涵比较好。她毕竟是无辜的,而且与张浩的婚约也是您亲自定下的。”
“哦?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理?”郑世民反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郑坤,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郑坤的内心,让他无处遁形。
郑坤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道:“梓涵和张浩有婚约在身,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应该牵连到她。所以儿臣斗胆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只有这样,才能让梓涵得以脱身而出,不受此事的影响。”
话落,公孙彦心中一喜。他原本还担心郑坤不会提及此事,没想到太子居然主动说了出来。
就是不知道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心中暗自揣测,现在张浩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大罪,陛下又如此疼爱郑梓涵,肯定不会让她受到牵连。十有八九,会解除婚约。
侯永的心中也暗暗地幸灾乐祸,他心想,如果陛下解除了婚约,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迎娶梓涵公主了?毕竟,嫡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可比那寡妇大公主要崇高尊贵得多。
郑世民听得眉头直跳,心中的怒火开始升腾。他没想到郑坤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这让他对郑坤的意图产生了怀疑。他在心中暗暗思索,难道这个儿子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皇家的尊严和亲情?
“哦,那你八弟呢,这件事也有他的份,你说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郑世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郑坤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父皇对自己的看法和这件事情的最终走向。
父皇向自己问策,心中肯定也认可了自己刚才关于梓涵公主的说法,一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儿臣以为,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的主要过错都在张浩,八弟可能是被他蒙蔽和利用了。不过想要完全消除这种负面影响,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八弟提前就藩,只有离开京城,那些漫天的流言蜚语才会逐渐消散,皇家的声誉也能够得以保全。”
郑世民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熊熊燃烧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取消婚约,让郑恺就藩,这就是他的策略?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再次问道:“好,如果朕取消婚约,那对于张浩,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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