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腐朽的风送来死亡的气息。
幸亏现在还是五月，气温也尚未回暖，不然四个人挤在狭小的通风管道里，汗臭、腥臭，铁锈味与蒸气混合在一起。哼哼，那滋味，不亚于在东汉时期的猪圈里①，被猪拱着在地上打滚。
一路爬到较为宽阔的转角，白班长用脚把拖在后边的背包钩上来，从中取出螺丝刀，趴着拧开通风管道连接处的螺栓。
管道敞开一个小口，他用力往上顶，那一段便翘起，形成隐蔽的出口。
整栋大厦自设计之初，就没想过用通风管道，甚至连通风口都是隐蔽的。每一段管道都可以自由开合，且由于管道全程隐匿于天花板之上，这一点使之完全可以成为秘密行动的暗道。
队员们聚集在天花板上，透过出风口向下张望。
下方没有丧尸，但还是可以听到它们依稀的嘶吼声。据声源方位和音量大小来看，它们都被吸引到远处去了。
A19142调出广贸大厦建设图，指着其中一块，讲解道：“现在我们处于第九层东北侧。西五十米，南二十六米，分别有一堵200×400×500cm的承重墙。”又将金属探头抵在混凝土上，一按开关，一幅地形图便出现在平板上。
“六点钟方向，测距10米，一家半露天店铺，占地20㎡；一点钟方间，测距31米，一家封闭式店铺，占地264㎡。手中一边拨弄三维地图，一边同时解读。
只有两家相近的是店铺，看来空旷地区有很大一片。
外边枪声爆炸声不曾停歇，不知是哪些队友身陷囹圄，只可惜分身乏术，没法帮助他们。
“检测丧尸数量。”
一只轻巧的蜜蜂从A19142手中飞出，在空中转个圆圈，从出风口缝隙钻出，遨游于“天地”间。随着蜜蜂的漫游，屏幕上也相应出现它所见之物，而作为刚睁开眼的新生命，它的好奇心无以加复，欢快地飞舞，探索新天地的奥秘。
高耸入云的山岳……瞧一瞧。
织女乞巧的羽衣罗素裙……瞅一瞅。
生长在琥珀原野上的花卉……闻一闻。
面目狰狞可憎的怪兽……
它在空中转个回旋，赶紧逃走了。
噫！它才不想被一群愤怒的，正战斗着的怪兽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于是它又跑回它的小家——安全的，永远不会被打扰的小家。
外面的世界再繁花似锦，也终是不如自己的陋室。
收起手中玉盒，A19142看向白班长，等待他的指令。
白班长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胸口，像开门一样把出风口打开。
“六点钟方向。”
他一马当先，系紧绳索滑下去，其余人依次跟上。刚一落地，枪口便举起左右扫视，待队友全部落地后，才向着空中早已确定好的方位前进。
相较于一点钟方向的餐厅——甚至还是猫咖——服装店附近还有一家包围式的奶茶店，一家手机专卖店和十余台游乐设施，众多柜台和错踪复杂的布局，显然能成为更好的游击地点。
一路奔行，众人只是一昧赶路，并没有击杀任何一丧尸。在赶路的同时，他们也在观察远处丧尸的行动逻辑。经观测，他们发现：在他们的可观测视野内，所有丧尸都前仆后继地涌向一个方向，而且只要是进去的，就没有再出来过。
这可能意味着，丧尸之中出现一个统御者，可以控制，指挥尸群；亦或者这儿出现一个尸群的共同敌人——也许是猪物——迫使，或吸引它们前往。
既便前者荒谬得不可理喻，一点也不符言其生理特征，但他们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Al9101，就是那位掷弹手，悄悄溜到服装店旁广场上，抬着几台游戏机，以用作障碍物，又避开道上拦路虎，一溜烟冲回服装店。
忘记说了，此次出任务的所有队员其实都身着外骨骼机甲。毕竟……不会有人认为，能有“人类“，可以负重二十公斤随意行动不休息，双人搬动高3米，长5米，厚4公分的玻璃，徒手且单手使用气动装置，握着钢索进行减速吧？
虽然是坑人赔钱的货色，可毕竟研发出来了，不用白不用。
其余队员还在忙碌，于是他便自己将机器拆开，制成阻拒的铁蒺藜，又把损坏的零件掏出来，配合着破片手榴弹②做了几个触发式陷阱。
他这边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呢，突然一只宽厚的大手就拍在肩上，紧接着便是教官那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在通讯器内响起：“A19101，又在破坏公物呢。嗯？”
A19101直接立正，招手敬礼：“报告教官，它已经损坏了，我只是物尽其用！”
得亏面罩隔音效果一流，不然怕是百米外撕杀的丧尸都会被吸引来。
“噗嗤——”
通讯线路里蹦出一声嗤笑。不用想，定是A11910。
仔细观察可从发现，A11910的身体正微微发颤，旁边A19142也不时咳嗽两声，掩盖身体动作，显然是在发笑。
白班长瞪了二人一眼，又转头瞪了眼A19101，“在外叫代号。”拍拍他的肩头，背手悠悠而回。
“记得把多余的损坏零件拿来这边，还要构铸防御工事，制做阻拦索……”
A19101一愣，旋即再一敬礼，“是。”
白班长颇有些心虚地掩嘴轻咳。
那些就是他炸的，他可能不知道是坏的吗……
小插曲过后，便是大战前奏，宴飨之时将至。
白班长摸了摸胸骨上窝③，那处衣服下有一条镍合金项链，挂着一个银色心形挂饰。那是他的女儿送的，亲手送的。
“所有人集合。”
眨眼的功夫，三人已整齐排列在白班长面前。
“A19142，最后再检测一次丧尸数量和方位。”
A19142郑重点头，捣鼓起那些宝贝仪器。仅是片刻，他便抬起头，面色冷峻：“游戏厅内发现大量丧尸残骸，据推断应是我们所看见的尸群所留。并未发现与尸群作战敌人。”
原本他听见白班长这番话已是放下心来，毕竟人家是出名的“绝对把握时稳重如山，没有把握便剑走偏锋”，可一见这番情形，内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白班长瞅了眼腕表，业已次日凌晨二时，没有时间安抚队员们紧张的内心了，这两层必须在五时前拿下。
只能寻些剑走偏锋的法子。
“A19101，引它们过来；A19142、11910，在侧翼夹击；我一个人守在正面。”
“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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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东汉时，地主家都有一个后院，那便作猪圈使用，而主人家茅房修在猪圈上，如厕时“排泄，排遗的产物”就直接落入猪圈，全当猪食。此外，不用给猪洗澡，除非要杀。猪的________和人的________混合在一起，加杂唾液，泥土，在里面打滚，可想而知有多大勇气。
②没有“手雷”之称，军中从来只有“手榴弹”。详可见中军网。
③“胸骨上窝”（suprasternalnotch），也称为“颈静脉切迹”。这是胸骨上方的一个凹陷区域，位于两侧锁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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